程峰娘带着媒婆上门提亲,我很意外 毕竟我和程峰是两个阶层的人
程峰上门提亲,我狮子大开口。
我不知好歹,我是蠢女子。
嫁他后,我死性不改爱银子、爱自由,怼碎嘴的人从不口软。
“这么喜欢管闲事,快把他爹娘请回家,放案桌上供起来。”
程家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直到那天,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程峰娘带着媒婆上门提亲,我很意外。
毕竟我和程峰是两个阶层的人。
他家富裕,他是幺儿得宠爱,识字还会武,更跟人学会打猎,他家有吃不完的肉。
我十岁那年没了亲娘,阿爹再娶,很快有了他们的儿女,我在这个家就成了多余。
家里的活要做,还要做些糕点去镇上卖,才让我的日子好过些。
程家上门来提亲,多少姑娘立即就应声答应,但我拒绝了。
程峰是幺儿不假,但他还有个妹妹,那才是程家的心尖尖,十指不沾阳春水,双脚不下烂泥地。
雨天两个侄女,一人撑伞一人背,衣裳裤子湿透,而她簇新衣裳,精致绣花鞋连滴水都没沾到。
我不羡我不妒,我只是不想我的儿女,将来也那般卑躬屈膝。
即便位卑,也该活的有骨气,有尊严。
阿爹、继母还在指责我不知好歹。
“你不愿嫁程峰,你想嫁谁?嫁玉皇大帝不成?”
继母满目讥讽,不屑的 翻着白眼。
堂屋里实在压抑,我起身朝外面走,直奔大山深处。
站在悬崖边,我满腔怨愤,大喊出声,“啊……”
若是阿娘还在,若是阿弟还在……
我的阿弟跟阿爹去镇上吃席走丢,阿娘出去找了三天归来,大病不起。临死抓住我的手,声声泣血,让我一定找到阿弟。
撒手人寰时,眼睛瞪的老大,我怎么合都合不上。
我声嘶力竭跌坐在地,痛哭出声。
我没了阿弟,也没了阿娘,没有人会在意我痛不痛,更没有人在意我是否受了委屈。
有后娘就有后爹,多少人血泪总结出来的真谛。
“蒲草。”
我闻声回头,程峰站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我。
“你没事吧?”
“……”
我看着他好一会才问他,“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我心悦你。”
程峰的话,我一点不信。
我不是国色天香,也没有好家世,更没有父兄提携他。
“心悦?”我轻轻笑出声,擦掉眼泪。
放眼附近几个村子,我确实找不到比程峰更好的嫁人对象。
既然如此,我何不现实些,嫁谁不是嫁,跟谁不是过日子,只要我是个泼皮无赖,油盐不进,光脚不怕穿鞋,谁又能奈我何。
“聘礼你私下给我一百两银子,至于明面上的,随你们。”
“我要在镇上开糕点铺子,以后住镇上。”
“我要有去衙门登记造薄的婚书,还要有户籍铭牌。”
“能做到,你上门提亲,做不到免谈。”
我淡淡说完,起身越过他准备离开。
他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在他怀中,紧紧抱着我。
我听到他心跳如鼓。
“我都答应,你给我两日准备。”
他声音嘶哑,或许是因为紧张、激动,身体梆硬,还微微发抖。
我用力推开他。
我不知道脸有没有红,但我感觉得到像是被火灼了,滚烫滚烫。
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狠狠的瞪他一眼,朝山下跑去。
身后传来程峰的声音,“蒲草,我是认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
他待我好,我信他的真心。
他待我不好,去他娘的真心。
这两日我很不好过,继母冷眼挖苦,阿爹也多有苛责。
我知道原因。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要还有一口气,再苦再累,这日子都得过下去。
程家再次上门说亲那天,我同意了。
阿爹松口气,后来对我说教,他说聘礼就不给我带婆家去,程家给的布料留着给继母,有些东西给两个弟妹。
嫁妆也给不了我多少,几乎没有。
又说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娘家不用我管,他也不会跟我多走动。
他说的理直气壮,我也恨上他。
“你怎么说就怎么是,我听着的。”
“爹知道你不甘,也不愿,可爹老了,你弟弟妹妹……”
我看着他笑。
“爹,原来你都知道呀,我还以为你啥都不知道呢。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常回来,也不会让程峰过来的。”
我看着他诧异,看着他黑脸,看着他暴怒。
既贪我的聘礼,不给我嫁妆,这边哄我说不来往,那边跟程峰说养女儿不容易,长姐如母得照顾小的弟妹,为他们无条件付出,被榨干精血。
两面三刀这边骗那边哄,想好事占尽,简直是痴人做梦。
程家下聘前,我跟程峰去了一趟县城。
坐的程家马车。
早时候他也说载我一程,我从不敢答应。
人言可畏,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
现在村里村外都知道我们已经定亲,只要不出格,未婚先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第一次到县城,就被繁华迷了眼,我想着如果做了糕点来县城卖,是不是比去镇上赚的更多?
“蒲草,蒲草。”
“?”
我看向程峰。
“我们到了。”
这次来县城,程峰说给我置办两样首饰,顺带买一套嫁衣。
我原本想着,问人借一件红衣穿穿就行,嫁衣这种穿一次不会穿第二次的衣裳,置办一套很是奢侈。
他愿意买,我自然也乐意收。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程峰出手阔绰,我暗暗心惊。
是程家富裕,他爹娘给的?还是他自个赚来的?
纵然他人给万金,不如自身有百文。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天上掉馅饼。
他越是给予的多,我越是有所怀疑。
尤其是我觉得程家很想要我快些过门。
下聘之后,程峰把百两银票交给我,其中有我的户籍,还有我们的婚书。
至于嫁妆,阿爹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给我。
别的新嫁娘临上轿前都哭的伤心欲绝,我沉默着恨不得走快些。
拜天地后,我抓着红绸进喜房,还听到有人议论我嫁妆少的可怜。
“有后娘就有后爹,给两个木箱子就不错了。”
“也是。”
揭盖头,喝合卺酒,程峰看着我笑。
“六哥,你别愣着,快点喝合卺酒。”
我顺着声看去,程幺妹穿着簇新粉色衣裙,头戴珠钗,手戴金镯,皮肤白嫩,容貌秀美。
她冲我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更不想得罪她,也冲她笑笑。
喝合卺酒后,程峰出去被拉出去敬酒,程幺妹坐我身边,“六嫂,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
“多谢。”
她临走时看我那一眼。
虽然她面上带着笑,但我觉得毛骨悚然。
背脊心发冷。
洞房花烛夜,男人欢愉,女人遭罪,程峰的体贴拎来热水,我很受用。
敬茶时公公婆婆也没为难我。
几个妯娌笑嘻嘻的瞧着也很好相处。
程幺妹挽着我的手臂,一口一个六嫂喊的亲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被宠到天上的姑娘,不可能真好相处。
婆婆还说新媳妇,不用做家务,让我跟着程幺妹做针线活,姑嫂好好培养感情。
最匪夷所思的是,家里还请了女夫子,教程幺妹读书、认字,以及规矩、行礼。
我对程家的谋划不感兴趣,但我对读书认字很有想法。
从三字经开始,到百家姓,千字文,背下、并记住它们的样子,我用了一个月。
家里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几个妯娌暗潮汹涌。
凭什么我可以读书认字,她们要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喂猪,程家几兄弟地里忙完进山砍柴,一刻不得闲。
程峰打猎卖的钱,并没有全部交到婆婆手中,而是自己留了一半。
矛盾在一点点积攒中。
不用出去日晒雨淋,整日读书认字,程峰打猎赚的钱悉数给我,我也是自私的人,只当看不见妯娌们的怨气。
我与程峰说,“其实可以让家里的女孩子们都读书、认字。我也可以教她们做糕点。”
女孩子能读书认字是件好事。
学会做糕点便有了赚钱的本事,以后嫁人,在婆家腰杆能挺直,可以过得更好。选择的机会也更多。
我做梦都没想到,最反对的人,不是公婆,而是她们的亲娘。
几个妯娌只差指着我鼻子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也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夫子对我说,“蒲草,你很有读书的天赋,也有做糕点的天赋。只是你做的糕点,种类太少了。”
我第二次进县城。
我打算买个宅子,不拘大小,能住人就成。
程峰却说要买大些,以后他爹娘、兄妹来县城也住得下。
“那公公婆婆给了多少银子?那这宅子买了算谁的?”
“自然算家里的。”
程峰说着看向我,我亦直直的看着他。
“蒲草…”
“走吧!”
我没有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县城的宅子是真贵,位置偏僻,巷子深处三间屋子的小院都要二三十两,再大些的更贵。
小的程峰看不上,专看那种动辄几百两的大院子。
掮客行开价八百两,他讨价还价后七百二十两,回客栈后他与我说,“蒲草,那宅院你也看了,够大够阔气,真是不错,只是爹娘给的银钱不够,你那一百两能不能先拿出来,等以后……”
他知道我那一百两银票,我随身带着,来县城就是要买个小院。
我想到县城来卖糕点,想书铺去借阅书籍。
这算计……
我忽地笑了。
“程峰,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你能看那么贵的宅院,说明你们有钱。可你却跟我说银钱不够,要我拿银子。”
不是借,是拿。
我蒲草又不蠢,会傻兮兮的吃下程家用糖包裹着的砒霜。
“你别想了,我不愿意。”
程峰脸瞬间沉下来,他沉声,“我们是一家人,你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你几个嫂子愿意把嫁妆拿出来买宅院吗?”我反问。
当然不愿意。
即便是他老娘,也不会把私房钱拿出来。
更别说我这个新媳妇。
他说不过我,便给我按了个罪,“我没想到你是这般视财如命之人。”
我看着离去的程峰。
心静如水。
我说过,他爱我、敬我,我会同样还之。
他算计我,我亦会不遗余力自保。
我是自私的人,若非自私些,我早就被阿爹、继母卖给人做妾。
我走到窗户边,看着程峰的背影越来越远。
也将他从我心里驱逐。
至此,他是我名义上的夫,却不是我心里的夫。
我找到县城另外一家掮客行,花六十两银子买下一个马车能进去的院子,掌柜替我去衙门办理房契、地契过户,我去牙行买了一对中年夫妻,给他们五两银子,让他们买做糕点的物件,再买些必要的东西,余下银钱供他们花销。
我知道这一趟回去,等待我的日子不会好过,我得为自己留好后路。
我前脚回到客栈,程峰后脚到。
他看我没个好脸色,回去路上也沉着脸。
我知道他在等我屈服,等我去讨好,等我乖乖把银子拿出来。
我捏紧腰间的荷包。
阿娘说,蒲草韧如丝,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进门那瞬间,婆婆问程峰,“宅院买下来了吗?”
程峰先看我一眼,然后摇头。
婆婆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我佯装不知,以自己累了先回屋,婆婆的骂声传来,我面色如常。
程幺妹来告诉我,说夫子以后只负责教她一人,我不用去陪她了。
“知道了。”
“六嫂,你……”
“幺妹,你也是女子,以后也要嫁人,将心比心论地而处,你能把嫁妆拿出来给婆家买宅院吗?”
程幺妹打量着我后笑了,“六嫂,我和你不一样。但我支持你。”
“娘那边我去说,若一定要你拿钱,你出多少,另外几个嫂嫂也出多少。”
“我一文都不会出。”我直接拒绝了她。
程幺妹错愕,随后有些恼的说了句,“我知道了。”
我有些难受。
不是心里,是身体,才躺下婆婆进来,她说,“你嫁进来也有二月,还没有做过家务,晚饭你来做吧。”
想要拿捏我?
真的是做梦。
“我身子不适做不了。”
“你是金镶的还是玉砌的,你……”
“娘。”程幺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娘,嫂子说不适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可千万不要做恶婆婆啊。”
婆婆没说话,只是睨了程幺妹一眼。
又恶狠狠看我一眼后,拉着她的女儿离开。
程幺妹不一会又回来了,神神秘秘给我一百两。
“六嫂。”
“……”
程家不是没银子,却一定要算计我的银子。
程幺妹真这么大方?
她对另外几个嫂嫂可从未正眼瞧过。
我不觉得自己比她们优秀。
除非,我有什么值得她图谋的。
可我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出来。
我把银子给她推回去,“我不需要,你也不必给我。”
“嫂子……”
我知道,她一定觉得我给脸不要脸。
我也想试探程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更不想被人暗害,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晚饭的时候,我试探了他们。
“我在县城买了个小宅院,等两日就去县城做糕点卖。”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
兄嫂沉默不语,大气不敢出,程幺妹亦很意外。
程峰看我的眼神,仿佛要吃了我。
我再次确定,他根本不曾心悦、爱慕我,他娶我,不过是为达到一些于他有利目的罢了。
公公重重把碗筷砸在桌子上。
婆婆张嘴要骂。
程幺妹率先开口,“嫂子是要去立业吗?这是好事呀。”
“嫂子做的糕点那么好吃,肯定能赚很多银子。”
公公看了看程幺妹,重新拿起碗筷,淡淡说道,“那就去吧。”
程幺妹三言两语化解危机。
我并没有感谢她的心思,甚至觉得阴谋算计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回屋后程峰给我甩脸子我没理会。
他解释说是他没说清楚,我也没有相信。
他又说,“我们是夫妻,我肯定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我知道你担忧我兄弟多,以后分家得不到啥,可是蒲草,他们是我亲兄弟,我也不可能去算计他们,你说是吧。”
他说的没错,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对,你没错。”我深深呼出一口气,“但我还是要去县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也可以留在乡下。”
“程峰……”
我看向他,油灯下,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和他的心。
“不是我蒲草死活要嫁你,是你上门提亲,明媒正娶,我才答应嫁的。我答应那天起,我就想着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十岁那年没了阿娘,我爹从未疼爱过我,这几年我过的艰苦,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自私,亦学会了心狠。”
“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日子能过我们好好过,若你满心算计我,我蒲草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我没有在意的亲人,没有可拿捏我的挚爱。
程峰摔门而去。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是我比较蠢,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要去斤斤计较。
和丈夫离心,得不偿失。
但我不后悔。
我看过阿娘的委曲求全,省吃俭用,最终得到了什么?
疼爱的儿子走丢下落不明,病入沉疴丈夫却不肯拿钱请大夫,死去也比不上的眼睛。
这日子能过过,不能过,程家把我扫地出门,我有户籍,有宅院,有手艺,不至于饿死。
程峰不知道去了哪里?程幺妹还来帮我收拾东西。
我要带的东西很少,她说想跟我去县城。
又解释女夫子不能教我的原因。
我早就不在意了。
程家有是程家的,去了县城,我可以借书籍回来誉写,然后慢慢巩固。
我不求考取功名,只愿多识得几个字,多看书,开阔眼界。
“你跟我去县城,我也照顾不了你。”
我拒绝了程幺妹。
我是坐村里牛车到的县城,周叔、周婶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该置办的东西一样不少。
“太太,您来了。”
我把自己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一遍,略微装扮一番。
缺口的花瓶里,放上几支野花,让屋子多了一抹生机。
就像是我,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又去各家糕点铺,一样糕点买了些回来,边吃边寻思,倒也琢磨出两种新糕点。
我与布庄掌柜商议,每日两文钱租他门口的角落位置,便开始支摊。
县城人多,有钱的老爷、太太、小姐也多,糕点生意是越来越好,每日供不应求。
我上晌午卖糕点,下晌午卖卤肉,日日忙的直不起腰,但我甘之如饴。
尤其是在晚上清点银钱的时候,我时常会捂嘴大笑。
至于程峰这个丈夫,早被我抛之脑后。
要不是他带着包袱,半煽猪肉出现,我都快忘记有他这个人了。
“蒲草。”
“嗯。”
周叔、周婶对他这个主人很是热情,老爷老爷喊的格外亲切。
晚上的程峰,在床上要的狠,仿佛要把这近一个月补回来。
事后他提来热水为我清洗,又拿了一个钱袋子给我。
“这是我这次去走镖赚的银子,两成给了娘,余下的都在这里。”
他说着捏了捏我的脸,“那日是我的错,别气了好不好?”
“你这样子不搭理我,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实在是太累了,只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程峰又说,“爹娘养我不容易,当初我去书院家里花了不少银钱,后来又学武,哥哥们都出了大力气,我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我看他一眼,“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他躺下把我搂入怀中,我想了想到底没推开他。
“蒲草,其实,我……”
“我……”
他我了半天,似难以启齿。
我想,应该是他娶我的真正原因。
“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吧。”
没看见我累得连他给的银子都没数么?
没眼力见的男人。
买糕点、卤肉不说日进斗金,每日也可以净赚一二两。
赚了钱,底气足。
加上要与人打交道,我也变得爱笑,嘴巴也渐渐甜起来。
程峰早出晚归,看在他给的七十两银子份上,我放下成见和计较,与他好好过日子,不说蜜里调油,至少比早前恩爱。
他脸上笑也出了起来,看我的时候眼睛很亮,从外面回来也会带一把野花,或者是连根带土挖回来。
我感觉到被人放在心里珍重。
入冬的时候,我有些懒散,还喜欢打瞌睡,一次是累了,接连两三天就很不正常。
我一个人去了医馆。
大夫把脉后告知我已有二月身孕。
我终于,终于有了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有孕是大事,我和程峰说起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会,随后狂喜,抱着我转几圈后,温柔让我坐着。
“让娘来县城照顾你吧。”
“……”
我那点欢喜,在程峰的话音落下后,归于尘埃。
我沉默不语,程峰亦是不语。
良久后,我坚决的告诉他,“我不愿意。”
“不愿意娘来县城照顾我,我也不用人照顾。”
“乡下多少妇人有孕后还在做农活,我可以再买两个下人,一个去前头摆摊,一个帮忙做糕点、卤味。”
再买两个人这院子也住得下。
程峰看着我。
带着审视,带着不解。
没有一个男子能理解婆媳之间的较量,有些硝烟弥漫,有些暗潮汹涌。
“既然你有决定,随你。”
我能感觉到程峰对我冷下来。
我不介意,甚至不悲伤,我当机立断去买了两个三十多的妇人。
为什么不买小姑娘?我可不想弄个妾回来,而且妇人对于生养孩子更有经验。
程峰又出门去了。
我怀着身孕也没有歇着,能做的事情自己做。
我从未将自己未来压在他身上,或者说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多了两个人,可以做更多糕点、卤肉,赚更多钱,我也有了空闲时间看书认字。
我没想过做文豪大家,能识字已是天大好运气。
婆婆、程幺妹来到县城那天,我才进购了米面、红糖,她们娘俩进门就开始啧啧,程幺妹挽着我的手臂,亲切喊六嫂。
“六嫂,你有身孕了为何不与我们说呀?”
“还没有三月,我想着等月份多些再告诉家里。”我随意扯了个借口。
又问她们来县城是住客栈,还是住大宅那边。
是的,程家在县城买了宅子,就是我和程峰去看过的那间。很大却没有人住。
乡下人到县城,如果不是家底子厚,或者在做买卖,根本没法在县城生活。
我能站稳脚跟,也是糕点、卤肉做的不错,生意尚可,赚的银钱足够开销。
“六嫂,我和娘是来照顾你的,肯定住你这边呀。”
“我这边住不下。”
三间厢房,一个厅,后面两间倒坐房和院子,灶房很大,但是我为了卤肉又加了三个灶孔。厅隔壁屋子我布置成睡房,另外一间堆放粮面、糖,剩下的那间拿来做糕点,堆满了家什物件。
收拾整理能挪出一间屋子来,但我不愿意。
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现在暂时不需要人照顾,娘、幺妹,你们难得来县城,先住几日便回去吧,等我月份大了,把屋子收拾出来,你们再来。”
婆婆没说话。
程幺妹眉头紧蹙。
“六嫂我不想回去,我想住县城。”
我也不想伺候着两尊大佛。
“那大宅那边收拾收拾,你和娘住大宅吧。”
住大宅是气派,但没有人打扫、伺候,活也多得很。
婆婆忽然开口道,“那我回家去,幺妹留在县城陪你,等老六回来,让老六送她回村。”
话已至此,再拒绝显得我不懂事。
“好。”
婆婆当天就回去了,临走时叮嘱了几句,走得潇潇洒洒。
程幺妹在吃食上有些挑剔,整日想出去玩,倒没有别的毛病,更不会对我指手画脚,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晚上睡一块她也喜欢拉着我东拉西扯,总说她六哥如何如何能干。
我很多时候都平静的听着,淡淡的回应两句。
“六嫂,你觉得我六哥咋样?”
我寻思了好一会,“挺好的。”
做儿子、做兄弟,做哥哥,他都是好的。
做丈夫……
不能说他不好,毕竟他不打媳妇,赚了银钱也往家拿。
只不过他所有的好,没能好我心坎上,没有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我心思深,他不善言辞。
他娶我动机不纯,我嫁他心思不净。
没有单纯的男女之情。
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一点隔阂……
程峰这次出去两个多月,回来的时候瘦了很多,满面风霜,我有孕快五月,天气凉了,我穿的厚实,腹部已经隆起。
他看着我笑,我也朝他笑笑。
“六哥,你终于回来了。”
程幺妹上前去,一口一个六哥喊的亲切。
我让周婶烧水,又去屋子里拿出新做的冬衣。
吃饭的时候,程峰让我把厢房收拾一间出来给程幺妹住。
程幺妹也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两月她虽然娇气,玩心重,倒也没整幺蛾子,偶尔还帮着做糕点。
我嗯声。
“谢谢六嫂。”
我把存放米面的厢房收拾出来,程峰把拆散的床装好,铺上床褥,又按照程幺妹喜好略微布置。
晚上的时候,程峰又把赚来的银钱给我。
“这次出去赚了一百五十两,我留了三十两,二十两给爹娘,十两我留着花用。”
“好。”我接过银子锁到衣柜暗格。
程峰躺在床上,喟叹出声,“还是家里好。”
我挨着他躺下,没去计较他不言一语离家。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赚来的银子。
他如果想告诉我,我会听,不想说我也不问。
“蒲草。”
“嗯?”
“你买糕点,卤肉赚钱吗?”
“赚的。”
“那咱们买个铺子吧,到时候多做些糕点,便能赚更多钱。”
我不是很愿意他管我赚钱的事情。
而且我还有几个月要生,生了后要坐月子。
届时他让程家人来管理铺子,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想麻烦。
“等我生了孩子再说,而且前头铺子也贵,也没合适的。”
要是前头有铺子带后院、灶房,银钱贵些也无妨。
目前是真没有。
“那咱们等等,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下来。”
“好。”
前头铺子两间带后院灶房,都得四五百两,我目前银子还不够。
我也不想用程峰拿回来的银子。
我想,我心里好似从未真真正正接纳他。
程峰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处。
我忍了又忍,才没有抽回手。
程峰回来了,也没有送程幺妹回去。
他忙着找铺子,马上就要过年,只要能熬着,都想熬到年后,过年期间再赚一笔。
程幺妹没回乡下,公婆带着一家子老小三十余口来了县城。
说是要先去把宅子收拾整理,到县城过年。
只要不住我这里,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但那几个嫂子却看我不顺眼,要我去宅子那边收拾打理,给我分了个偏僻的院落,而她们为了争最大最好的主院,吵的不可开交。
幺妹靠近我,“嫂子,别理她们,一个个眼皮子浅,还自以为是。”
“买宅院的银子都是六哥出的,凭什么她们住主院。要住也得是爹娘住,再往下排,也得六哥和你才行。”
我对住哪里并没有什么要求,尤其不属于我的东西。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随他们吧。”
“六嫂,你怎么能这样子?你就应该争,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微微摇头。
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程峰的东西。
他的心里,他的爹娘、兄嫂、姐妹比我更重要。
我不会自视甚高去争。
因为争不来。
几个嫂子相互指责、对骂、揭短,婆婆怒骂出声,“两个小贱蹄子,老娘还没死呢,这家还轮不到你们做主。”
“一个个吃饱撑的,别的没学会,白眼狼那套倒是学会了。”
“就你们这癞蛤蟆样,一文钱没出,还想住主院?咋不上天呢?”
程幺妹低低的附和。
我垂着眸子不语。
这一出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
婆婆素来独断,几个嫂子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们敢为了一个主院争抢?
她们不敢。
我只是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他们谋算的?
“蒲草啊。”
“娘。”
“这院子呢是老六买的,等我们老死后,这宅子归老六,房契我拿给你。以后这家呢,你当家做主,万事你说了算。”
“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还活着,他们来想住就住,孩子们你也照看着点,但都得按你的规矩来,我们死了,他们来住上一月半载可以,若是长久了你只管撵出去。”
好算计啊。
一家子老小三十多口,一天吃用多少?一月吃用多少?按我的规矩,我得管吃管喝,还得管那些小崽子去学堂,指不定嫁娶还要我操持,又是聘礼、又是嫁妆,我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口袋钱多烧的慌?
“娘,这种事情你跟程峰说就好,我铺子还有事,先走了。”
我起身丢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头也不回的离开。
“六嫂,六嫂……”
程幺妹急急忙忙的追来,“六嫂,你怎么不要宅子啊?”
我停下脚步,淡漠的看着她,“幺妹,你六哥为什么娶我?”
“……”
她瞪大眼睛,脸上闪过心虚,张着嘴,啊啊的说不出来。
“果然啊……”
我自嘲一笑,迈步出了大门。
我听到她在后面着急的喊,“六嫂,六嫂……”
我没有搭理,也没有回头。
回到家中,我把程峰成亲后拿回来的银子都拿出来,看着我这几个月赚的,底气瞬间就足了。
程峰凶狠腾腾推门进来时,我正在吃白粥,搭配着咸肉粒炒萝卜丁。
“你什么意思?”他冷冷的质问我。
我看他一眼,瞬间没了胃口。
把碗放在桌上,“但凡我还有脑子,都不会接你程家那烂摊子。”
“几十口人的衣食住行,你程峰有本事你来管,你愿意为他们做牛做马是你的事,不要拉上我。”
“我蒲草自私自利,眼里只容得下跟前的一亩三分地,我有多少本事吃多大碗饭。”
他认认真真的盯着我看,好一会后,“你、你怎么这般市侩?”
我忽地笑了。
笑的泪水溢上眼眶,“我市侩那是因为你无能呀,但凡你有本事日进斗金,日日从我手里过的银子无数,我能为了三瓜两枣市侩?”
“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我十辈子都挥霍不完,我定会目无下尘,清高的看不上金银这阿堵物,天天清风雨露不染庸俗。”
程峰跌跌撞撞退后好几步,身子跌坐在凳子上。
我忽地落下泪,“你们程家联手篡改了我的人生,夺了我能嫁入高门的机会。”
“我猜的没错吧,程峰!”
程峰脸上的怒意忽地散个干净,变的惨白。
我只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晓我未来的事情呢?
还是说他们知道我曾救过一个富家公子?那位公子说要报答我,可好几年了连点消息都没有。
我早已将其抛之脑后。
这世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只有自己,不会放弃自己。
程峰张着嘴,轻轻喊出声,“蒲草。”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我指着门口。
程峰嗫嚅着唇,好一会后才说道,“我过两日再来,你,你……”
“是我对不住你。”
他落荒而逃,我静静坐了好一会后,噗嗤笑出声。
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粥。
程峰这一走,程家人安稳了。没人要求我回去,也没有人来找我麻烦。
我猜他们想等着,等着我所救的那位公子前来道谢的谢礼,然后他们占为己有。
如果真是这样子,那一百两聘礼就说得通了。
我深深吸口气,我决不能坐以待毙。
我看着桌上程峰赚来的银钱。
快二百两,我决定不还给他了。
起身去找隔壁人家,开价七十两买他家宅院。
一开始他不愿意,在我加到八十两后,他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二十两,可以买两亩良田。
我想赚很多钱,住大宅子,奴仆伺候,不必担心吃了今日,过不了明日。
我自私自利,只想着为了自己,以后为了我的孩子。
丈夫……
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这个世道对女子还算宽容,女子可以经商,可以有女户,可以和离再嫁,也可以有自己的财产。
隔壁人家签了契据拿银子后,搬的很快。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让周叔去找人来好好修葺。
尤其是灶房,一定要修的宽敞、明亮,我打算做点别的荤菜。
一天二三两银子,可以翻到五六两甚至更多,我干劲十足。
“太太,您还要买人吗?”周叔问。
“再买两个年轻些的小厮,十来岁的小丫头也买一个,你在打听一下,哪里有田庄卖,再买辆马车。”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周叔可靠还能干,这些都可以交给他去做。
等二十亩田庄买下,马车置办好,小厮、丫头到家,隔壁宅院修葺敞亮。十几床褥子、家什物件,堆了满满一间屋子的粮面、糖、盐,院中挂了上千斤腊肉,几百斤香肠,我手里的银钱也只余三十来两。
好在日日有进账,且一天六七两,赶集那日有十来两。
我是一点不愁,也不慌。
“太太,爷回来了。”
有一个月不见程峰,我挺着七个月的肚子,慢慢站起身,淡淡出声,“你回来了。”
离年边越来越近,我已经开始置办年货。
也顺带卖起瓜子花生,周婶做了麦芽糖,这些东西薄利,但是多销可以积少成多。
“我……”程峰欲言又止。
“刚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我神色淡然的提出和离,程峰满目不可置信。
“蒲草,我并未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我不会答应和离,你歇了和离的心思。”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明明别有用心,却连解释清楚的勇气都没有,一昧逃避,让人瞧不上。
“那你走吧,等你哪天愿意和离,再来找我。”
世间男子多薄幸,还要脸面,我相信他坚持不了多久。
年后吧,年他若是要回那些银子,我也不至于那不出来。
10
程峰娘和程幺妹隔日就上门了,我这院子经过修葺,宽敞又明亮,添置了些东西,住起来很是舒坦。
她眼睛扫视了一圈后,才苦口婆心劝,“老六媳妇,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太过于计较。老六哪里有错,你与我说,我去教训他,和离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免得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是啊六嫂,六哥昨晚喝的酩酊大醉,哭着说不该让我们来县城。只要你与六哥好好的,我们等过了年就回乡下去。”
我静静的等她们说完,才说道,“你们回去吧,我身子重,有些累,先去歇息了。”
阿娘死后,我就经历了人情冷暖,白眼嘲讽,暗戳戳的欺负,我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
我的油盐不进,程峰娘气的很。
她瞪了我几眼,起身拽着程幺妹离开。
我猜想程家不会善罢甘休。
阿爹带着继母、弟妹来县城,张口要我给十两银子,还要住我这里的时候,我冷着眼,“要么你们自己走,要么我让人把你们丢出去。”
他自己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走动不认亲。
如今见我有些银钱,想来沾边打秋风,痴人做梦。
“你,你个不孝女。”阿爹指着我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滚。”
我是心狠的蒲草。
阿娘说,蒲草韧如丝。
我想说,还心狠如铁。
我只是没想到,村子里有人说我坏话,把我说成不安于室、不孝不悌的恶妇。
我在意名声吗?
村里离县城,马车都要半天,若是走路,得一天多呢,能伤害到我吗?
若我再赚更多银子,搬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若是无人费尽心思的打探,谁知我是谁?从哪里来?
大年二十九,程峰又来了,说是我接我回去过年,我拒绝了。
我怕去了程家,被他们关起来,再也不能出门,再也没有机会做我自己。
“蒲草,我们还没有和离。”
“我们随时可以和离。”
程峰抿了抿唇,握紧拳头走了。
大年三十那天,他又来了,拎着吃食,还有他的包袱。
“我们不曾和离,便是夫妻,我要住在这里。”
周婶他们不敢言语,也不敢撵他。
我挺着肚子,看着泼皮无赖的他,竟是毫无办法。
打,我打不过,骂,我怕脏了自己的嘴。
大过年的,索性不搭理他,免得徒增晦气。
他趁我睡着后,偷偷躺在我旁边,半夜口渴,摸到热乎乎梆硬 的身体,吓我一大跳。
他忽然转性,我拿他还真是没办法。
心里默默念,由着他去,由着他去。
正月十五后,周婶悄悄跟我说,程家人在县城开了间面馆,生意还挺不错。
他们是打算留在县城了吗?
“咱们不要管,只当不知道罢。”
离孩子出生越来越近,我让周婶请了县城最有名望的稳婆,与她谈了一会。
“若是我平安生下孩子,定有重礼。”
“若是我难产,无论谁说什么,还请您一定保我。”
儿奔生,母奔死,我怕,怕程家趁机动手。
“蒲太太您放心,今日拿了您的钱财,我自是一您为先。”
我是三月初二生下的女儿,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很欢喜,看着小小的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
“太太,您要自己奶小小姐吗?”
我摇摇头。
我打算找个奶娘。
我有更多时间来琢磨糕点、吃食,赚更多的钱。
让闺女长大后穿金戴银,不用被生活所累,为一日三餐弯了腰。更不用羡慕嫉妒别人有,而她没有。
程峰出去一趟回来,看着摇篮里的闺女,“我娘去寺院给孩子求了名字,我……”
“程峰,她是我疼了一天一夜,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她得跟我姓,以后继承我的一切。”
他坐在凳子上,沉默良久,“她可以跟你姓,但你以后不许再提和离。”
11
我想狠狠扇他几巴掌,最终只能悻悻作罢。
女儿小名珠珠,大名蒲明珠。
我原本给她找了奶娘,可她哇哇哭着不肯吃,最后只得我自己来喂。
看着她一天一个样,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程峰早出晚归,吃我的用我的,却一文钱不给我,我也不给他好脸色。
就这么僵持着。
天渐渐炎热,我早时救的那位公子出现在家门口。
他依旧金尊玉贵,身边仆从数人。
他很意外我嫁了人,还有了孩子,等见到程峰,他脸色很难看,程峰垂着眉,面色惶惶。
他问我想要什么?
“给我些银钱便是了。”
我没想过要很多很多,随意给点就行,更没有想过挟恩以报。
他来,说明他忠义,他不来,我也没什么损失。
“会如你所愿的。”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嫁了我所救之人,从一个妾到一国皇后,却年纪轻轻没了儿女,死于非命。
临死前,我见过程峰,他已是鼎鼎大名的大将军王,得知他与我来自同一个村子,我撑着做了糕点,赏赐了他一盘。
问起家乡的事情,他惭愧的说早已忘却的差不多了。
我醒来,珠珠在小床上呼呼大睡,外头刮风又下雨。
更是惊雷阵阵。
我推开窗户,看着跪在雨幕中的程峰,吓得瑟缩抖了下。
他果然篡改了我的人生。
我却不恨他。
从妾到皇后的路,不是那么好走。
护不住儿女,护不住自己。
我救的人,最终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害死。
更没有帮我找到阿弟。
我拿了伞,走到程峰面前,“起来吧。”
他抬头看着我。
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我喊人烧热水,煮姜汤,等程峰收拾好后,我才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成了皇后。”
他抖的厉害。
忽地跪在我面前,趴我膝盖上嚎嚎大哭。
我不知道他哭自己为我磋磨光阴,还是后悔娶了我,得罪了帝王?
我心平气和的跟他说,“程峰,放下心里的包袱,放下小情小爱,去走你该走的路,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守住国门,护千千万万小家。”
“不要让那微不足道、又虚无缥缈的爱困住自己。”
“我们不和离了。”
“如果你功成名就,身边没有她人,亦未许佳人终身,你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程峰第二天就走了。
只给我留下一封书信。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最终只有一片空白。
帝王给赏赐宅邸,金银珠宝,良田万顷,尊荣无双。
他给的太多,我几辈子都赚不来。
临走时,他似有不舍,后又笑笑,又将手持递到我面前,“这个你拿着,若将来遇上急事,生死攸关,可保平安。”
我咚一声跪下,“谢皇上隆恩。”
双手捧着珠串,帝王已上马车远去。
我慢慢起身。
梦里富贵荣华,真也好,假也罢,我并不惦记。生与死,我也不会去较真。
只有吃饱穿暖,活在当下,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沐浴阳光。
我很知足。
我是蒲草,卑贱却坚韧,处处生根。
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全文完)
发布于 2025-04-24 10:09微信分享
扫描二维码分享到微信或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