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溺(20章_姐弟恋)
桑晚没有想到会再见到闻野,还是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
江市很少下大雪,今天这场雪连天气预报都后知后觉。
入夜之后路灯昏黄,雪花纷纷扬扬,路上洁白,冷清。
整个城市似乎是被这场雪掩埋,路上除了几辆落单的车,不见几个行人。
桑晚把车停在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前,下去买了一杯热咖啡。
今日的拍摄工作结束的比预期晚,天黑之后路况很差,她开了两小时才开到这。按限速来算,预计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回到家。
桑晚买完咖啡回到车上,抬头时候,眸光定了定。
挡风玻璃前的雪花不住旋落,透过簌簌白雪,桑晚看到一个说不上熟悉的背影,冒着风雪走进刚才她买过咖啡的便利店。
他穿着单薄的卫衣,连帽盖着头,黑色外套薄薄一层,身后背了一个背包。
冷白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少年人的修长和瘦削,一览无余。
桑晚很少会刻意去记得什么人,隔着风雪,隔着一年多漫长的时间,光看一个背影就能认出人来,他还是第一个。
他叫什么来着,噢,闻野。
桑晚正出神着,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接通,梁芮竹的声音通过车内蓝牙传出来:“在哪呢?”
桑晚的目光还停留在对面便利店里,似乎能看到有个身影隔着货架穿行,在选购物品。
她心思跟着飘远,有些心不在焉:“还在外面。”
“这么大的雪还在外面?跟男朋友在一块?准备一起庆生?”
梁芮竹八卦三连问,桑晚回神,笑一声,开玩笑道:“我有那么多个男朋友,你指哪个。”
“当然是可能要跟你结婚的那位。”
“他啊。”
提起闻嘉逸,桑晚不由想起上回见面时他们两人的相对无言,实在无趣。
“他算不上,我还没确定跟他发展。”
梁芮竹略显惊讶:“不是吧,我还以为这事板上钉钉了呢。”
“没呢,比起他,我对他的侄子比较感兴趣。”
“?”
梁芮竹懵了下,“你该不会……是指那个跟你露水一夜的弟弟吧?”
“你胆子可真大,竟然还想着他!要知道你很有可能要跟他小叔结婚哎!”
桑晚不甚在意地笑笑,被她视线锁定的身影再次出现,她看他已经在收银台前结账,便说道:“先不说了,我正忙着。”
梁芮竹:“忙什么?”
桑晚眼睛眨了眨:“叙旧。”
“?”
没等梁芮竹开口,桑晚就结束了通话。
梁芮竹本来要说的“生日快乐”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电话被挂断后,车内陷入一阵静谧。
桑晚望着雪夜中越来越远的身影,没有第一时间上前,等他走了很远一段路后,她才缓慢跟上。
这场雪已经下了一天,道路积着厚厚叠叠的雪,车不好开,路也不好走。
近光灯从少年身后袭来,他没有停住脚步。
直到车在身旁停下。
他停顿住,轻微侧头,敛着的眸子没有抬,扫了一眼似乎很久以前见过的车。
桑晚摇下车窗,外头冷冽的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来。
在这凛冽之中,她与闻野对上视线。
单薄少年被风雪侵袭,仿佛陷进这雪里。
许久不见,他好像长高了。
额前刘海有些长,遮住眉骨,卫衣的连帽盖住脑袋,暗黄路灯只照亮了一半冷白的脸庞。
离得近了,桑晚才看清他眼角有伤,唇角有淤青,似乎是不久前刚跟人打了一架,眼底的野性和戾气还未完全消散。
闻野眸光冷漠警惕,大约是看清了是桑晚,他才不动声色地定住视线,漆黑的眸子暗得不见一丝光。
两人对视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也没下一步动作。
最后,还是桑晚先喊了他的名字:“闻野。”
——一年前夏夜的暴雨时分,他搂着她,额头靠在她纤细的肩上,在她颈窝边低喃:“我叫闻野。你呢?”
桑晚忘了她当时回答了没有。
时隔一年再见面,桑晚不确定闻野是不是还记得自己,毕竟他现在只是静静看着她,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出声。
看这簌簌大雪没有要停的意思,桑晚不与眼前少年僵持,便说:“去哪,我送你。”
她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这附近除了公路还是公路,最近的有亮灯的地方就是刚才那家便利店。
没有出租车经过,闻野要是想去哪,必须靠双腿。
而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大雪,她猜想他应该不会想冻死在半路。
——桑晚是对的。
闻野大概是考虑了一下,见这四下无人,大雪又不见停歇,短暂犹豫过后拉开了桑晚副驾驶的门。
车内暖气很足,落在闻野衣服上的冰碴缓慢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水渍,倒是没融化他那张没多少表情的脸。
眼眸半阖,睫毛落下阴影,身体仿佛残留着雪夜的冰冷。
桑晚简单扫过闻野手中的袋子,他刚才在便利店买了一盒创可贴,还有两盒泡面。
她再看向他,那张曾让她觉得赏心悦目的脸,伤得不轻。
桑晚稍微心疼了那么一下,她有点可惜这张脸。反过来又觉得他现在受伤的样子,好像还隐约有种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真是骨相底子好,无论什么样都好看。
大约是觉察到桑晚一直在看自己,闻野缓慢侧过头,眼皮微抬,对上她肆无忌惮的目光。
两人眼神撞在一起,无声无息间,桑晚觉得他犯规了。
她能清晰看到他鼻尖那颗细小诱人的痣,在眼前晃,又纯又欲。
这让她想起上一次见面,也是类似于这样糟糕的天气,他也是这样坐在她车里,坐在这个位置。
潮湿和闷热像个欲/望漩涡,任车外暴雨侵袭,他们不受惊扰。
不一样的是,那会儿的他,没有这一脸的伤。
“跟别人打架了?”
桑晚问得自然,好像他们很熟。
但其实,他们很陌生,陌生到只是短暂拥有过彼此的身体。
大概是没想到桑晚会问这个,闻野的表情略微松动,开了口:“嗯。”
“为什么打架?”
闻野回想了一下,简单概括:“他可能觉得我对他女朋友有意思。”
“那你是对人家女朋友有意思么?”
“……”
闻野表情略微凝滞,随后似乎觉得有些无语,别过头:“没兴趣。”
桑晚看着闻野,似笑非笑的。
视线往下,桑晚才注意到闻野左手受了伤,手背和手指关节处的血还没止住,透过单薄一层纱布往外渗着血。
唇角也有一点未干的血渍。
桑晚抽了一张纸巾,递到闻野手边,在接收到闻野不明的目光后,她主动抬手,将纸巾按在了他的唇角。
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脸,留下不知名的痒意。
闻野的眸光不受控地落至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流连至微微张启的唇,有那么些属于那个暴雨暗夜里滚烫热烈的记忆纷至沓来。
喘息,碰撞,亲密——
闻野喉结微滚,随即快速伸手接过那张纸巾,自己按着唇角,把头重新撇向一边。
“胖子网吧。”他说了一个地址,“江曦路和平饭店对面。”
桑晚眨眨眼,心想,他还真把她当司机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在车内显示屏上输入他说的地址。
车子启动,在雪地里缓慢前行。
桑晚问:“去网吧上网?”
闻野:“去睡觉。”
听到这个回答,桑晚不由看向闻野,他的半张脸匿在黑暗中,下颌线条流畅,双眼皮的褶皱很深。
他目视前方,话却对着她说:“看路,别看我。”
桑晚把视线收回,问着:“你去网吧睡觉?”
“网吧不能睡觉吗?网吧至少安全,不会被骗,不会被甩,不会被渣,更不会天还没亮就被丢下。”
说到这,闻野似是哼笑了声:“——用完即弃。”
“……”
桑晚竟从闻野的话里感受到了他的嘲讽。
他在嘲讽她不负责任,睡完就跑。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还挺记仇。
怪不得从见面到现在都没什么好脸色。
“原来你还记得我,看你刚才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是谁了。”
“既然记得我还不跟我打招呼,有点没礼貌噢。”
“难道说,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那天丢下你就走了?”
“……”
闻野下颌绷紧,憋着股气,把头撇得更远了。
桑晚忍不住笑,傲娇记仇的小朋友,真是又拽又可爱。
胖子网吧离得不远,沿着这条公路开十来分钟,然后拐弯进老城区,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对面的和平饭店其实就是一家苍蝇馆子,门前招牌“和平饭店”的“和平”两个字只亮了一半灯,成了“口二饭店”。
胖子网吧就在它斜对面,很小一家店,门口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歪七扭八写着几个字:包夜10块。
桑晚停车后,环顾四周环境,最后看向小黑板上的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野解开安全带,手碰上车门把手时,听到桑晚说:“要不考虑一下跟我走?”
闻野稍微停顿,桑晚笑着补充一句,听起来跟开玩笑似的:“这次保证不会天还没亮就把你丢下。”
“……”
闻野手指握紧车门把手,关于那晚屈辱的记忆涌来,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就更膨胀了。
“不用。谢谢。”他咬牙丢下这几个字,然后打开车门下车,利落地连头都不回。
啧,听语气可真不像是道谢。
桑晚翘翘唇角,饶有兴致地看着闻野离去的身影。
他在风雪中走了几步,进了那家装修差劲的小网吧,里面有个穿着喜庆羽绒服的胖子跟他乐呵呵打招呼,两个人看起来很熟络。
闻野在前台刷了身份证,拎着手上购物袋去找空机,很快就消失在了桑晚的视线里。
看不到了人影了,桑晚又重新看向“包夜10块”那几个字。
其实,闻野的情况她知道一些。
一年前,闻野爸爸的公司宣告破产,之后经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
他的妈妈据说精神受了刺激,住进疗养院,而十八岁的他,在变卖家产替父补完公司窟窿后就不知去向。
当时桑晚在冰岛拍摄极光,断网许久,回国后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那时候已经没人再谈论这个新闻,似乎热度过去后,都不配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桑晚那时试着去打听闻野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
之后她就忘了他。
没什么人能让桑晚长久地放在心上,尤其是男人。
再想起闻野这个名字,还是前阵子家里长辈要给她介绍他的小叔闻嘉逸。
桑晚不禁对闻野心生几分怜爱,没想到昔日的闻家小少爷,现在竟然会沦落到要在网吧过夜。
见人都没影了,桑晚也就打算回去。她把车子调头,车灯在斑驳的老墙上掠过,最后戛然停落在网吧门口。
闻野不知是什么时候从网吧出来的,还是原来进去的那副模样,背着包,牵着购物袋。
卫衣连帽盖住脑袋,露出一张看不大清表情的脸。
他就站在网吧门口,笼罩在桑晚的车灯里。像条理智被身体背叛的鱼,心甘情愿咬住桑晚丢下的鱼饵——
明明知道她只是玩玩,他却偏偏,再次上钩。
2. chapter 02 你骗我。
02
一个人在同样一个坑里掉进去两次,第一次能勉强说是不小心,那第二次,只能说是蠢。
闻野觉得自己就是挺蠢的,还蠢得心甘情愿。
现在他坐在桑晚车上,还不清楚刚才为什么脑子一抽,选择再栽一次。
一年前是这样,一年后的现在,也是这样。
桑晚的住处有点偏,属郊外,但离老城区不远。
独栋的二层小楼静静立在雪夜之中,屋顶被白皑皑的雪覆盖着。四周没有别的房子,空旷安静,连稀疏落在几处的路灯都显得昏暗。
房子很大,一楼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摄影作品,摄影道具、补光灯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客厅堆了一地。
这个地方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摄影棚,或者说工作室。
桑晚也没怎么在这住,只是偶尔会来这拍一些人像。
二楼是休息的地方,有个卧室,也有以前准备的一些备用的洗漱用品。
桑晚带着闻野上去,从浴室的柜子里拿出新的浴巾和毛巾,把没有拆过包装的牙刷放到洗漱台上。
做完这些,她说:“先洗个澡,把伤口清理一下。”
然后走出浴室,关上了门。
闻野的目光隔着紧闭的门看了会,再缓慢转向面前的镜子。
他看着自己脸上的伤,似乎是有些惨不忍睹。
晚上他在兼职的台球馆当陪练,客人的女朋友总往他身上靠,他选择无视,那个客人反而被惹毛,硬是觉得他对他女朋友有意思。
闻野不是吃素的,对方动了手,他肯定也要还手。
一来二去,大家脸上都挂了彩。
闻野低着眸,漫不经心地拆开手上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绷带,桑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换洗的衣服放在门口,你应该可以穿。”
然后便是她趿拉着拖鞋走远的声。
闻野没有出声,也没去开门,更没去动桑晚送来的衣服。
他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
转念又想,自己是第几个在这里洗澡的男人?
某些不该有的酸涩像被酒渍过一样,在他心底咕噜咕冒泡。
趁闻野洗澡的时候,桑晚去楼下找了一圈,找到一个医药箱。
她是不会准备这些东西的,这都是之前把摄影器材搬过来时,梁芮竹准备的。
桑晚把医药箱打开,一些常用药差不多都过期了,外伤消毒用的药水还有几天到期,暂且能用。
其实桑晚把闻野带回来,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单纯觉得他脸上的伤需要处理,以及……
这么冰天雪地的,网吧真的不是个睡觉的地方。
桑晚提着医药箱上楼,来到卧室,闻野刚好从浴室出来。
暖气开着,他穿着他自己的衣服,头发没吹干,嗒啦滴着水,有几滴落在鼻梁和脸颊上,没有被擦去。
“你自己带了衣服啊。”
“包里有备用的。”
说着,闻野抿唇,加一句:“我有洁癖。”
桑晚正从他边上走过,听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停住脚步回头看他,笑得意味不明。
闻野倒是被桑晚看得不大自在。
而后,桑晚说:“给你的衣服是拿来拍摄用的,新的,没被别人穿过。”
她往前一步,自然的身高差让她仰头,唇瓣刚好到他凸起的喉结处。她稍稍侧身,鼻息落在他脖颈最薄的那块皮肤。
“我只带你来过这。”
劈里啪啦,闻野的脑海中似乎有一根弦在滋滋冒着火花,随后绷断。
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心口仿佛有什么开始变得灼热。
桑晚说完便退开一点距离,房间里没有其他坐的地方,她让闻野跟自己坐在床边上。
“很多药都过期了,好在消毒药水还能用。”
桑晚取出消毒棉签,左手箍住闻野线条分明的下巴,右手小心地用棉签描绘他眼皮上的伤口。
跟闻野干架的人还挺狠,专挑脸打,一个不小心就能破相。
闻野沉默地由桑晚上药,他看她近在咫尺的脸,鼻尖气息似乎在他脖颈和脸颊萦绕。
她看起来并没比他大多少,小小一张鹅蛋脸,五官标致,最漂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冷情,薄情,却一眼就能勾人。
闻野看得出了神,直到桑晚跟他对上视线。
然后,她把棉签移到他的唇角,故意用力压下去。
闻野忍不住皱起眉头。
桑晚恶作剧般笑了笑,松了力道,“不成熟的人才会选择用蛮力去解决问题,下次别冲动。”
“除了脸和手,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吗?”
闻野游荡的思绪被拉回,低垂下眼睑,不去看桑晚,绷着声说:“没了。”
“那就好。不过,你为什么睡网吧?”
闻野回答:“寒假,宿舍不能住。”
桑晚拿创可贴的手顿了顿,问:“没有其他住的地方了?”
闻野倒不介意桑晚看穿自己的落魄,坦然地应:“没了。”
这是桑晚没想到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姓闻,就算他父亲和他小叔很早就分了家,那闻家的长辈也不至于对这个孙子不闻不问——
“我这空着,如果你愿意,可以先住在这。”
话说完,桑晚自己都诧异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闻野也明显诧异。
两个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们相互滞愣一会,闻野先开口,拒绝道:“谢谢,不用,我不愿意。”
噢,拒绝最好,省得麻烦。
桑晚暗自想着,却仍忍不住好奇问:“睡网吧能方便?”
“方便。行李存在网吧后面小超市的储物柜,网吧老板会借卫生间给我洗漱。”闻野误以为桑晚还在可怜他想让他住她这里,挑明了说:“你千万不要可怜我,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更不要问我的父母和我的家庭。”
此刻的他像只全身竖起尖刺的刺猬,用尖锐用来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桑晚偏着头,往闻野的眼睛那里贴创可贴,看上去不甚在意:“不用这么敏感,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话间,桑晚替闻野处理好了他脸上的伤,拿出新的纱布,预备处理他的手。
只是刚碰上,闻野就将桑晚的手抓住,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凝视着她。
没有完全干的头发遮住一点眼睛,漆黑的眸辨别不清情绪,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穿着他自己的干净衣裳,身上是桑晚熟悉和喜欢的晚樱和白茉莉的混合香气,是她的沐浴油的味道。
好像沾上这个味道,他就成了她的所有物。
“你……”闻野似乎挑拣了一下,从许多要说要问的话中,找出自己一早就应当要问的东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桑晚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从闻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替他缠上纱布,然后说:“桑晚。桑叶的桑,夜晚的晚。”
桑晚。
闻野在心底默念了这两个字,没有再说什么。
无声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夜色不知觉变得旖旎,处理伤口时不经意的肌肤碰触,都像是一点一点的火星在尝试燎原——
一阵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
是桑晚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桑晚不紧不慢给闻野处理完伤口后,才起身去接电话。
简单说了几句,她顺手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头的雪,应下来:“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完电话,桑晚回头,对闻野说:“有点事,我要走了。”
闻野没有回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甚至也没去看桑晚。
一楼的灯只开了一盏,昏昏黄黄。
桑晚沿着楼梯下来,经过满墙的照片,拿起挂在玄关处的外套套到身上。
门打开,冷冽仿佛一下子钻进毛孔里。
外面的雪还在下,雪点冷冰冰地落到她的脸颊上。
预备关门离开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从身后而来的少年,用他单薄的身躯将她笼罩住,带着热气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他的纯挚和热烈那么令人难以招架,明明脚踩绵绵冰冷的白雪,却让她仿佛置身于炎热夏季,仿若在烈日中奔跑,最后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粘腻的汗。
沸腾,滚烫,炙热。
不甘,忍耐,索取。
桑晚觉得自己在被拉扯,在感受到身前少年越来越沉的呼吸后,尚存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
她推开闻野,头发微微凌乱,几缕发丝垂挂在耳边额前,轻喘着气,被放过的嘴唇饱满嫣红。
从欲/望中抽回身的少年紧紧盯着她看,眼眸又黑又沉,还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喘着气,呼吸有些重:
“你骗我。”
桑晚恍惚了一下,面对闻野的指责,她仔细回想,才明白他在指什么。
可能是她在车上说的那句话——
保证这次不会再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丢下他。
确实,现在不止天还没亮,距离新的一天还有几分钟。
桑晚整理衣服,平稳嗓音解释:“家里的电话,外婆身体有点不舒服。”
闻野说不上是不是相信了这个解释,此刻的他仿若一个即将被丢弃的小孩,有些不知名的执着:“那上次呢?”
“上次……”桑晚试探着开口:“如果我说上次,也是我外婆不舒服,你会信吗?”
“……”
闻野觉得自己信她,那就真的是在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巧合,可事实就是这样。
外婆对于桑晚来说很重要,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半夜送去医院是常有的事。
桑晚深更半夜赶去医院,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显然,闻野不大相信桑晚的解释。
凉透了的雪被风吹进来,落到他们的皮肤上,稍微给他们跳动的心脏降了一下温。
桑晚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
“哎,你知道么,今天是我生日。”
闻野微蹙起眉,而桑晚这时靠近他,漂亮的眼睛仿佛在骗人:“我现在发现我还挺喜欢你的。”
在闻野怔滞间,桑晚拉住他的衣领,他被迫低头的时候,她仰头吻上。
再退开时,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只看得到她在冲自己笑。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晚安,早点睡。”
3. chapter 03 情债。
03
桑晚赶到医院,外婆已经转危为安,正在加护病房观察。
她的外婆心脏不好,年纪大了难免有其他的并发症,所幸,每一次都是虚惊一场。
“明早应该会转到普通病房。”
在医院忙了一夜的男人不见一丝疲倦,将不久前医生告知他的话转告给桑晚。
他有一张与桑晚极为相似的脸,戴着一副金属边的眼镜,冷冰冰的镜片遮挡住许多情绪。
桑晚隔着玻璃往加护病房里看,年迈的外婆正带着呼吸器,悬挂着的点滴一点一点地往她手臂里输入药物。
她点头:“那就好。”
“嗯。”沈砚不轻不重地应一声,看着桑晚,像是顺口一问:“晚上去哪了?”
“有个拍摄,弄晚了,碰上大雪,回来花了几个小时。”
算是事实,也没完全讲实话。
沈砚忙一晚上,没显得多憔悴,但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管跑出去一夜的妹妹到底去做了什么。
“外面雪大,自己注意安全。”
“嗯。”
好像没什么话说了。
安静一会后,沈砚抬手腕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便问桑晚:“一起回去?”
“你先回吧,我留下来,等明早外婆转普通病房了再走。”
“有事打我电话。”
“好。”
沈砚是个大忙人,他的时间分秒珍贵。
公司的事一件接一件,这会儿回去可能还得熬通宵。
预备离去时,沈砚脚步略一停顿。
“生日快乐。”
几秒的怔愣。
随后桑晚回头去看沈砚越来越远的背影,略微触动。
她和她的哥哥并没太多感情。
因为父母离婚,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分开,等她再回来时,她已经十三岁,哥哥也已经长大,他们注定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兄妹那样亲近。
桑晚的童年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小渔村度过,关于妈妈和哥哥的记忆很模糊,充斥在记忆里的都是她跟父亲离开沈家后那些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
父亲是沈家的上门女婿,离婚后,让桑晚改了姓,仿佛要与沈家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的后果,就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养活一个家。
一个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任何前途的画家,就连死后,他的那些宝贝画作都没人多看一眼。
当时为了生计,心高气傲的他丢下画笔,登上渔船,风吹日晒,最后成为满身鱼腥味的渔民。
然后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很多年脸上都不见一丝笑意。
桑晚最后见到他的那天,他被两艘渔船夹在中间,没了呼吸,残肢漂浮,鲜血顺着海水,一点一点弥漫。
大海的咸湿这时随风掠过鼻尖,桑晚只觉眼前发黑,一股恶心感从五脏六腑涌上来。
父亲死后,刚进家门没多久的继母就丢下桑晚,没再回来过。
桑晚一个人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差点被冻死饿死在那个冬天的时候,沈家的人找到了她。
这场大雪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
天亮之后,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道路两旁有不少穿着橙色背心的清洁工在清扫积雪。
沈家老太太的情况稳定了许多,转到了普通病房。
桑晚等护工过来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沈家。
沈家老宅已经有很多年历史,庭院别墅是围合式建筑,临近青山湖畔,私密安静。没有日光衬托的时候,就显得幽静冷清。
桑晚穿过庭院花园,踩着楼梯走到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几乎一夜未睡,她已经困到有些发懵,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
夕阳稀薄,积雪被清理干净,整座城市又恢复了往日活力。
睡了一天,桑晚的手机满是未读消息。
在等咖啡机煮咖啡的空当,她简略看了眼手机,挑了几条重要的回。
梁芮竹问她晚上有没有空,她回:“暂时不确定。”
闻嘉逸的助理定了餐厅,发来了地址和时间,她回:“不好意思,帮我告诉你们闻总,今晚我已经有约。”
其实今晚并没有约。
桑晚对闻嘉逸不感兴趣,辈份上他是闻野的小叔,但是比桑晚没大几岁,跟沈砚差不多年纪。
年纪轻轻就掌管整个企业,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但桑晚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冷漠自傲的男人,她喜欢年轻好玩的弟弟——
她突然想起了闻野。
好像把他忘了太久了。
-
雪停之后,空气就变得干燥,路旁积雪被夕阳染上一层淡淡的橙黄。
桑晚开车回到工作室,迎接她的是一屋子死寂。
房子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二楼卧室的床铺整整齐齐,好像深夜里并没有人来过这。
桑晚查了一下房子门口的监控,确认闻野是在早上六七点的时候走的。
看着监控视频里逐渐消失的那个背影,桑晚想起什么,转头打开电脑,从文件夹中找出一张照片。
确切来说,她在早几年前就见过闻野。
那是个夏日午后,夏蝉聒噪,树影婆娑。
十几岁的少年从河里捞起不小心落水的宠物狗,还给着急紧张的主人,自己则沉默站在岸边低头拧着已经湿透的蓝白校服。
他有好看的眉眼,鼻尖点缀着一颗漂亮精致的鼻尖痣,头发往下不住滴着水,顺着下颌和脖颈滑落。
他站在那,少年棱角,线条分明。
桑晚当时偶然将单反镜头对准他,照片后来存在电脑里,一直没删。
把照片打印出来,桑晚带上照片,出了门。
入夜之后的老城区早早安静下来,角落里,流浪猫从垃圾桶上一跃而下,闹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桑晚凭着记忆找到昨晚来过的胖子网吧,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乌烟瘴气,廉价烟味熏人。
清一色的男人不分年龄,戴着耳机玩游戏,不时蹦出几句脏话。
桑晚往里走了两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寻找熟悉的身影。
同时,她的出现也引来不少人关注。
寒冬冷冽,桑晚穿得少,皮衣、短裙、骑士靴,长腿笔直,一身黑色泛着几分冷和酷。
白透漂亮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更别提上前搭讪。
在柜台后面嗦泡面的胖老板便是这样。
他见过许多客人,但没在自己地盘见过桑晚这样的,想开口询问她找谁,可酝酿了下,还是没开口,只嗦着面,眼睛好奇地在她身上打量。
桑晚确认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后,转过头,往胖老板那走去。
她拿照片给胖老板看,问:“你好,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胖老板小眼睛一眯,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小,不过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闻野。
他有所警觉,问:“来讨债的?”
“……”桑晚看一眼自己的打扮,她看起来像来讨债的?
“他欠很多人钱?”
“那倒不是,”胖老板放下红色泡面碗,拿台面上的纸巾擦嘴巴上的油,上下看了看桑晚,说:“可能欠的是情债。”
“……”
桑晚收回照片,继续问胖老板:“他每天晚上都来你这?”
“差不多,这小子一到放假就来我这。白天忙得很,不知道打几份工,晚上就在我这随便找张椅子凑合。”
胖老板说着,不免好奇起来:“你和他什么关系?找他做什么?”
停顿一下,他仿佛恍然大悟:“你是他姐吧?我就说他是闹脾气离家出走,看他那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过今晚他不会过来,今天周三,每个周三他都不会来。”
“为什么?”
“好像是在哪个餐厅工作,周三都排的夜班,得凌晨四五点才回。”
胖老板跟闻野相处了一段时间,基本情况还是了解一些。
正想八卦闻野为什么离家出走,就见桑晚拿起台面上的水笔,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他来了帮我给他。”
胖老板接过:“怎么称呼?”
桑晚放下笔,抬头冲胖老板笑了笑:“你给他,他就知道我是谁。”
“行。”胖老板爽快应下。
桑晚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小而嘈杂的网吧,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不知闻野在这样的地方,是怎样度过一个个寒冷夜晚的。
桑晚走后没多久,闻野来了。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没去打工?”
胖老板在擦前台柜台边摆放的饮料冰柜,见到闻野还有点意外。
闻野扯下卫衣的帽子,脸上的伤还很明显,表情淡淡的,看起来有点疲惫。
他简单回应:“调班了,今天白班。”
好似是嗅到自己衣服上沾着的油烟味,他嫌弃地皱皱眉头,问胖老板:“楼上有人么?”
胖老板知道他要去洗澡,就说:“没人,去吧。”
闻野转身准备往网吧后面的楼梯走去,胖老板忽然喊住他:“哎等等!”
“今天你姐来找你了。”
姐?
闻野回头,漆黑的眸子里写满疑惑:“我没有姐姐。”
胖老板去柜台的电脑边找出桑晚留下电话号码的纸巾,递给闻野:“就一挺漂亮的姑娘,我还以为是你姐呢。她来找你,给你留了电话,说你看到就知道她是谁。”
不用胖老板形容,闻野就已经猜到她是谁。
他盯着胖老板手中的纸巾看了会,眼神晦暗不明的,而后转头:“扔了吧,我不需要。”
胖老板愣了愣,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闻野已经走远,他冲他背影喊着:“那我就扔了啊——”
没见回应。
既然如此,胖老板就随手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巾扔到了脚边垃圾桶里。
然而还没到一分钟,刚刚那个硬着脸说“扔了吧”的人就已经折返回来,甚至——
把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巾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4. chapter 04 养不熟的小狗。……
04
胖老板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闻野为什么会每天来他这里睡觉,为什么每天都在外面打工,就没见他哪天休息过。
明明他看起来就像个不缺钱的富家子,就那气质,跟这个又小又破的网吧格格不入。
“我还以为来找你的是你家人呢,拿着照片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
闻野在饮水机前接热水泡泡面,胖老板手里抓着瓜子,一边磕一边念叨。
“还别说,长得是真漂亮。”
闻野沉默着,长睫垂下,眼睛盯着泡面碗里的水位。
热水接满,他盖上纸盖,用塑料叉子固定住。
胖老板还在旁边好奇:“既然不是你姐,那是谁?不会真是来跟你讨债的吧?你这一脸的伤不会是被讨债的打的吧?”
“不是。我没欠别人钱。”
闻野端着泡面往自己开的机子那里走,胖老板跟上去:“有件事很奇怪啊,你既然没欠债,那每天打工干什么?”
“养活自己。还有我妈。”
闻野神情淡淡,看起来是在陈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家什么都没剩下,他如果不多赚点钱,他和他住疗养院的妈妈就活不下去。
而住疗养院的妈妈,不止需要生活费,还需要医药费。
胖老板诧异,还有些琢磨不透。看闻野年纪轻轻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没想到过得比同龄人辛苦几百倍——
他不禁有些同情。
“你每天睡网吧也不是长久之计,巷子尾有间房出租,房东是个老太,我跟她也熟。我带你去,说不定能少点租金,你要不租个房住?”
“过几天就开学了,我会回学校。”
既然闻野这么说,胖老板也不再说什么。他瞅了眼闻野每天雷打不动吃的泡面,默默回到柜台,拿了根火腿肠,送到闻野的机子边。
“请你的,吃吧。”
电脑已经开机,屏幕冷白的光投映在闻野脸上,辨不清情绪。
其实他不大愿意接受他人的善意,他知道他们是好意,可是他不愿自己被同情。
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当初他没有选择向闻家的长辈们求助,现在所有生活的重担,他都会默默抗下。
倒也不觉得苦。
起码没有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亲戚们低声下气。
夜越来越深,网吧里熬通宵的人只剩下少许几个。
他们时不时响起几声谩骂声,等游戏结束的时候点上香烟提神,游戏开始后,又开始对着耳机骂骂咧咧。
周而复始。
这一年里,闻野对游戏失去了兴趣,他把仅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打工、学习和睡觉上。
别人在网吧通宵打游戏,他在网吧睡觉,四周嘈杂,并影响不了他。
只是今晚,他好像有点睡不着。
闻野靠着椅子,望着天花板积满蜘蛛网的日光灯,想着胖老板晚上说的话。
不由自主的,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纸巾。
上面写着的电话号码,后面三位被垃圾桶里的东西打湿,晕染开了,已经看不清数字。
闻野盯着看了会,心内不自觉涌上一股烦躁,打开背包拿出一本书,把纸巾夹进去。
然后丢到一旁,欺骗自己眼不见为净。
过了一会,他又把书拿过来,重新取出拿张纸巾,拿出手机和笔记本,开始试着排列组合。
-
梁芮竹给桑晚补过生日,定了酒吧里最好的卡座,开了瓶她爸珍藏多年的酒。
酒吧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不断从桑晚脸上扫过,桑晚整个人懒懒地陷在卡座沙发里,拨弄手机。
“等谁电话啊?”梁芮竹往自己酒杯里加冰块,有些奇怪,她还是头一次见桑晚拿着手机不放。
桑晚回神,端起手边的酒抿了口,否认道:“没有,我能等谁的电话。”
“也是,一般都是别人等你电话。对了,昨晚你忙着跟谁叙旧?前男友?”
“……也不算是前男友。”
“?那是谁?”
“闻野。”
听到这个名字,梁芮竹反倒愣了一下。
“难道是……”
这酒的度数有点高,桑晚刚抿一口就觉得上头。放下酒杯,她点头,“嗯,就是他。”
“我靠,你牛啊。”梁芮竹差点冲桑晚竖大拇指,“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早就没联系了吗?”
“昨天偶然碰上的。”
“然后呢?你们又……?”
“没。”桑晚眼睛垂着,睫毛轻轻煽动,眼尾带上了点微醺的红。她手肘靠在沙发上,用手托着下颚,笑了笑:“没来得及呢。”
“……”
梁芮竹觉得这几个字信息量巨大。
随后她暗呼:“你不会是有初/夜情节吧?”
“那不是吧,应该是我比较喜欢他那样的年轻弟弟。”
“年轻弟弟这么多,以前怎么没见你对他们有兴趣。我也是佩服你,跑出去拍个照,还能顺便勾搭个小弟弟。”梁芮竹打趣桑晚,“就是他比较惨,一转头你就没影了。”
桑晚跟闻野确实有过那么一小段,不过也算不上是谈恋爱,大概就是一场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
当时桑晚去一个非常小众的景点拍夜景,可惜天气预报不准,她被迫困在了一家民宿里。
闻野独自出来毕业旅行,也被困在了民宿里。
两人就这样碰上。
两天的相处,加上喝了点酒,让桑晚想体验一下年下的快乐,结果干柴烈火还不小心擦枪走火——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是不打算负责,只是很不凑巧,在完事没多久后她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只能匆匆离去,彼此甚至没留下联系方式。
可能是没缘分。
当时桑晚是这样想的。
桑晚以前交过几个男朋友,前男友们大致分两种,一种是缠人的,每天“早安午安晚安”、“宝贝想你么么哒”发个没完,遭人烦。
还有一种就是目的很强的,就是为了把她骗上床。但是只要他们表现出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就会被马上分手。
倒不是拒绝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只是她更愿意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而不是被他人安排和摆布。
所以,闻野真的是个例外。
“你悠着点,闻嘉逸毕竟是他小叔。要是你真和闻嘉逸结婚,你们见了面他还要喊你一声小婶婶。”
听到梁芮竹的提醒,桑晚掐断回忆的思绪,笑了笑,倒是毫不在意,完全没把闻嘉逸这个人放在心上。
“如果为一些八字没一撇的事而放弃眼前的享乐,那我不是太蠢了吗?”
梁芮竹想想也是,人还是要活在当下,再说,让她想象桑晚结婚……
她觉得让桑晚结婚还真的有点难。
桑晚不长情,准确点来说,是她不会真的放感情在男人身上,只拿他们当调剂。
比起爱男人,她更爱自己。
“不过你不是从来都不吃回头草的吗,怎么又对那个弟弟感兴趣了?”
桑晚眨着眼仔细思考,“可能我比较喜欢他这种性格吧,像养不熟的小狗,时不时地会回头咬你一口。”
梁芮竹:“……?”
“我觉得你多半是欠虐。”
-
凌晨四点,整个城市还未完全从夜里苏醒,天还黑着,拂面而过的风冷得像冰刀。
网吧很安静,打了一夜游戏的客人不约而同地趴在电脑前睡觉,胖老板躺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打着呼。
闻野已经醒了,将写满排列组合的笔记本还有桑晚留下的纸巾妥帖收好,放进背包里。
三个数字的排列可能性非常多,昨晚他试了一些,电话拨过去,不是空号就是打错。
过了十二点,他暂时停了下来,怕打错电话影响别人休息。
现在四点十分,闻野五点前要到这附近的面包店工作,收拾好东西后,他去楼上借胖老板的卫生间洗漱,然后下楼往网吧门口走。
在闻野快走到门口时,挂在门上用来挡风的透明帘子被掀开,一个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他蓦地停住脚步。
眼眸在这日光灯下沉得发亮。
他看着衣着单薄的桑晚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模样漂亮的翻糖蛋糕。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直直撞在一块。
闻野的第一反应是,桑晚喝酒了。
因为她的脸泛着一层薄薄的红,好似微醺。而且,她只有在喝了酒的情况下,眼睛才会亮着湿润的光。
就像现在这样,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笑,也不说话,他却还是能被她看得心猿意马。
桑晚特意等到这个时间点过来,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闻野。
她正想上前一步时,脚边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踉跄了一下。
闻野下意识地过来拉住她,右手无意圈在了她的腰后。
闻野低头,看清绊到桑晚的是一块用来挡门的红砖后,侧过头,与桑晚对上视线。
他们的姿势有些亲密。
在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情况下,他似乎在将她搂在怀中。
闻野的心跳骤然停了两秒,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刚想松手,却被桑晚找机会抓住衣领。
她不让他松手,也不让他动。
鼻尖的呼吸亲昵地混在一块,要命的是,她竟然在这时候冲他笑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她问。
闻野喉结微滚,不露声色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打?”
桑晚笑得更欢了。
看,他真的就像养不熟的小狗。
闻野怕被桑晚看出自己心虚,便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故意问:“你来这做什么?”
“找你啊。”桑晚还揪着闻野衣领,整个人软绵绵地像贴在他身上,扬起另只手上提着的蛋糕:“你送了我礼物,作为寿星,得请你吃蛋糕。”
闻野想起那晚在桑晚那里发生的事,骤的沉默。
此刻桑晚就在他眼前,也在他怀里,正仰着头看自己。脖颈牵起好看的弧度,彼此气息混杂,他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闻野觉得自己圈在桑晚腰后的手臂开始发麻,呼吸也变得有点乱。
他兀自松开桑晚,然后拿开了桑晚抓着自己衣领的手。
表情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语气也冷冷淡淡的。
“我没送你什么礼物,蛋糕不用分我。”
四周在休息的人听到动静差不多都醒了过来,纷纷看向站在门口的他们。
胖老板也停止打呼,从躺椅上坐起,擦着小眼睛看过来。
闻野觉察到他们的目光,垂下眼眸转身欲走,手心忽然一热——
桑晚抓住了他的手。
他没回头,想甩开的时候,听到桑晚浅淡又冷漠的声音:
“现在松手的话……”
“不要后悔。”
5. chapter 05 所有第一次都给……
05
闻野犹豫了。
他竟然不敢松手。
竟然真的被桑晚威胁到。
或许他明白,如果他松手,桑晚就真的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闻野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桑晚吃得死死的,她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捏住他。
于是,在大庭广众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闻野绷着脸,反抓住桑晚的手,拉着她走出网吧。
夜还是深沉的,风也依然寒冷。
四周静悄悄,暗色绵延至远处,昏暗的路灯在巷子尽头孤独发着光。
闻野拉着桑晚走了好远,直到走到巷尾,两人被路灯笼罩,影子仿佛纠缠在一块。
“我要去工作。”他停下,说着,垂着的眼眸落在两人牵在一块的手上。
昏昏黄黄之下,他竟有那么一秒的恍惚。
可是很快,恍惚消失。
桑晚将自己的手收回,闻野手心仿佛空缺了什么,怅然若失。
他没表现出来,面庞平静,将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
“什么时候过去?”桑晚问。
闻野:“现在。”
“那什么时候结束?”
“中午。”
风起风落,桑晚松散的发丝随风颤动,有几缕碰到鼻尖。
她伸手勾过,勾至耳后,然后从身上掏出车钥匙,问闻野:“会开车吧?”
闻野微蹙着眉,看了眼车钥匙,再看向她,默认。
“我等你。”桑晚把车钥匙递给闻野,“走吧,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闻野却站着没动。
斜着落在水泥地面的影子被路灯拉得修长。
他问:“你确定?”
桑晚眉尾轻佻,洇着酒后一抹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还等着你一起切蛋糕呢。”
闻野黑眸轻微震荡,本想问她“难道没有骗过吗”,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从她手中接过车钥匙。
-
闻野早上工作的地方是一家面包店,他负责在后面工作间给顾客加热牛奶、三明治、饭团等食物。
他把车停在店前面的停车位,解开安全带的时候,仍不确定地问桑晚:“真的要在这等?”
桑晚一夜没睡有点犯困,没去回答闻野,反而手杵着脑袋,靠在车窗那,看着闻野即将进去工作的面包店。
天还没亮,面包店里的灯已经开了,几个换上店里工作服的年轻男女正在搬运东西。
见桑晚没有出声,闻野侧着头看她,在她要转头过来时,又极快地收回目光,将小心思藏于沉静的声音里。
“你还是回去醒酒吧。”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下车。
桑晚的视线追随着他,十九岁的少年,线条干净清朗,比梁芮竹昨晚开的那瓶酒还令人上头。
桑晚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点醉了,不然怎么会特意找代驾绕了那么久的路,过来找闻野呢?
她揉乱自己的头发,整个身体往后靠,酒意和困意逐渐袭上来。
车窗开了一条细缝透气,桑晚靠着椅背就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因为酒劲还没退,桑晚睡得很熟。
熟到甚至没发觉有人过来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然后给她盖上了一件外套。
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沉黑的夜色开始缓慢变蓝,再缓缓退去,留下清冷的白。
风很静,道路旁的树木光秃秃的,新的树叶还未长出来,可是已经春意料峭。
闻野给桑晚掖了掖盖上的外套,修长手指抬起,想碰触,却在半空停住。
悬在那,如同他悬着的心。
过了会,他收拢五指,放下手,收敛着混乱的情绪,用极轻的力道关上了车门。
……
桑晚不知睡了多久,最后被刺眼的阳光弄醒。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光明亮又温暖,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恰好照射到桑晚这边。
桑晚睁开惺忪的眼,感觉身上有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干净清冽的味道钻入鼻尖。
她想起什么地转头,看向车窗外。
早高峰已经过去,面包店里没有很忙,桑晚看到闻野穿着黄色的工作服,戴着棒球帽,在擦店门口的玻璃。
他一直从天没亮忙到现在?
怪不得网吧老板说他一天到晚都在忙。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背对着桑晚的闻野仿佛心有灵犀般回头,看向桑晚这边。
见桑晚已经醒了,他拎着水桶拿着擦玻璃的工具走进店里,没过两分钟,他又出来了。
闻野停在桑晚车窗前,还裹着纱布的手屈指敲了敲车窗。
等车窗摇下后,他递进去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又进了店里。
桑晚握着手中的牛奶,看着三明治,感受它们的温热逐渐渗透进自己皮肤。
末了,她轻轻勾唇,笑了笑。
-
中午十一点,闻野结束工作,换了衣服出来,见桑晚的车还在。
但是桑晚不在车里,他给她披的外套,正孤独躺在副驾上。
闻野不自觉往四周看,隔着一条马路,他看到桑晚站在一家便利店前,拧开一瓶矿泉水。
午时的阳光在她背后,有那么些灼他的眼,灼他的心。
他心跳的失序,就从她看到他,再朝着他走来开始。
闻野的眼睛沉得好似平静无波,内心却在疯狂叫嚣。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第一眼就心动的人,后面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会心动。
桑晚走到闻野面前,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她喃喃一句:“你长高了。”
比起去年见面,真的高了不少。
闻野没料到桑晚会突然说这个,嘴唇抿了抿,说:“我这个年纪,长高很正常。”
“也是,你还小。”桑晚点着头,直接对上闻野的眼睛,笑着问他:“我应该要有犯罪感么?”
“……”
闻野大约知道桑晚指什么。
于是他强调:“那个时候我已经满18,成年了。”
桑晚笑意盈盈,眼睛从闻野腰线以下的位置扫过,说得意味不明:“能感受的到。”
“……”
-
桑晚还是带闻野回了工作室这边。
梁芮竹送的生日蛋糕被桑晚用来借花献佛,最后没来及打开就摔到了门口。
无人去管。
因为急躁和混乱的呼吸从那时就已经开始,穿过堆了满地的摄影器具,一直延绵至楼梯,再延绵至二楼的卧室。
午后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在地板上落下虚虚幻幻的光影。
桑晚的背脊碰上床铺的时候,觉得闻野这一年的时间,不止是长高了。他穿衣显瘦,手指碰上他手臂,会发觉他手臂肌肉结实了很多。
也有可能是她没接触过别的男人的身体,总之,她对闻野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沉迷的。
他的双手撑在桑晚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少年人弓背时候,背脊凸起的弧度还带着青涩的性感。
稍长的刘海被汗水打湿,瞳孔里掩着光。
一滴汗从他额角流下,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到脖颈。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微喘着气。短暂的休息,眼里难得只有彼此。
“你应该没有女朋友吧?”桑晚不知怎得,突然想问这个。
闻野眼眸定定的,回答:“没有。”
“像你这样的男生,读了大学,应该会谈很多女朋友才对。”
“……我这样是怎样?”
桑晚见他认真,手指轻轻碰上他鼻尖的那颗小小的痣,眼睛笑着:“我是在夸你。”
闻野捉住桑晚的手,扣至到桑晚耳边,呼吸有些沉重。
他此刻的眼神,湿漉漉的,像惹人疼爱的宠物狗。
“我没谈过女朋友。”
他缓慢将头靠在她肩颈,克制又颤动。像狗狗蹭着主人,低哑的声音透出几分认真。
“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所有的第一次……”
“都给了你。”
——
桑晚呼吸微顿,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酥麻袭卷她的大脑神经。
他的第一次都给了她?
是的吧,他第一次接吻,还是她教他的。
她可真会惹人堕落。
……
在两人都快要被滚烫情潮冲昏头脑前,桑晚先冷静下来,决定先去洗个澡。
昨夜都在酒吧,身上还留着酒味,她不喜欢。
纠缠戛然而止。
闻野坐在床边平复乱了的心跳和呼吸,等桑晚的空当,他拿起自己手机,给下午的兼职请假。
他确实挺忙的,一天到晚都有工作。
桑晚洗澡没花很多时间,可是等她吹好头发穿着睡袍出来,闻野却已经穿戴整齐,预备离去的样子。
“你去哪?”她不明地问。
闻野没有面对桑晚,仿佛已然从适才的纠缠中抽离,像一阵风,来得猛去得快。现在,他的表情很淡,声音很淡,情绪也很淡。
或者说,是根本没什么情绪。
“下午有工作。”他说。
“你每天都这么忙?”
“嗯。”
停顿一下,桑晚说:“我送你吧。”
“不用。”
闻野拒绝,转身要走时,与桑晚擦肩而过,眼睛始终没有去看她。
几步过后,他停下,欲言又止,最后说:“刚才你的手机好像在响。”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
桑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楼下。
闻野从她这出去,修长的背影落在午后浓郁阳光里,她忽然觉得他好像越走越远,且不会再回头。
这种错觉来得突兀,奇怪,究不清缘由。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桑晚去找自己的手机,找了半天,最后在床底下找到。
等她拿到手机,来电已经断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有两个未接来电,来电人都是:
闻嘉逸。
6. chapter 06 这里有吻痕。
06
桑晚觉得闻野应该是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个名字。
闻嘉逸的号码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存的,为了提醒自己不要接,她特意改了备注。
闻野估计是看到后,误会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桑晚想找闻野解释,可是转念一想,她需要解释什么?
又为什么要跟闻野解释?
闻嘉逸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但是半个多小时后,沈家那边来电话了。
佣人阿姨秦姨说:“小姐,闻先生今晚七点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大概是知道了前几天你过生日的事,特意——”
“好了我知道了。”
像闻嘉逸这样日理万机、忙到抽不开身的人,通常不会主动给桑晚打电话。
就算要找桑晚,他一般也都是让助理联系,今天却反常地连着打了两个电话。
所以没等秦姨说完,桑晚就知道了闻嘉逸是什么意思。
挂完电话,她给闻嘉逸发短信:
【闻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必破费。】
几秒后,手机响了一声。
闻嘉逸:【七点。】
“……”桑晚发觉闻嘉逸仿佛听不懂人话,更听不懂她的拒绝。
她想想,还是当面讲清楚吧。
她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来应付他。
-
夜幕降临。
沈宅庭院里的树木枯影重重,在明亮光线里投下偏偏昏暗。
家里很静,只有秦姨一个人在。
桑晚回来后,先去楼上换了衣服,再慢吞吞地踩着楼梯下来。
秦姨早早地在楼下等她。
“外婆这两天情况怎么样?”桑晚关心在医院的老太太,问道。
秦姨说:“老太太好多了,老先生晚饭后去了医院,估计一会该回来了。”
怪不得没见到外公。
桑晚没再问沈砚去了哪,反正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公司。
他也很无趣,一天到晚都是开会、开会、开会。
庭院外头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估计是闻嘉逸到了。
桑晚走出庭院,闻嘉逸的司机正站在车边等待,见到桑晚,恭敬地打招呼:“桑小姐。”
紧接着,打开了后座的门。
沈宅门口没有路灯,只有两盏红灯笼在夜色中发着虚弱的光。
饶是光线不够,桑晚还是看到了车内坐着的闻嘉逸。
都是一家人,但他跟闻野一点都不像。
闻野有少年人的清傲和冷然,不说话的时候褶皱很深的眼皮垂着,会显得有距离感,有时还会像长刺的刺猬扎你一下。可他藏在尖锐底下的,是最纯粹柔软的少年心性。
而闻嘉逸呢,他的西服永远熨帖,不留一丝褶皱。
大约是平日里习惯了俯视别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倨傲又冷漠。
闻嘉逸的长相没得说,桑晚可以给他打高分,可是他太有压迫感,导致她对他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兴趣。
桑晚坐进车里,与闻嘉逸隔着一段距离。
司机也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缓缓启动,一直侧目看着桑晚的闻嘉逸开口:“好久不见。”
“还好,不是很久。”
桑晚把敷衍写在了脸上。
闻嘉逸倒是不在意,似是笑了一下,转瞬即逝。仔细再看,又好像刚刚他并没笑。
桑晚也懒得计较他到底笑没笑,想着赶紧到目的地,然后甩开他。
现在车里还有司机在,有些话不好当着司机的面说。
一路上,桑晚和闻嘉逸都没再开口说话。
倒是桑晚能察觉到闻嘉逸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高档酒店的顶层,一家具有法式风情的小众餐厅。灯光暖黄,洁白的餐布上摆着精致的烛台,透明玻璃花瓶里两支艳丽的红玫瑰是这暧昧氛围里的点睛之笔。
在桑晚和闻嘉逸入座后,服务员第一时间送上菜单。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桑晚转头看着,在看菜单的闻嘉逸抬头问桑晚:“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随便。”
闻嘉逸很快点好餐,两人面对面,相对无言。
四周安静,灯光昏昏暗暗,桑晚突然发觉闻嘉逸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了许久,她不自在地用手指捂了一下,问:“看什么?”
闻嘉逸神色自若,“没什么。”
然后他又问:“最近很忙?”
“嗯,有点。”
“怪不得这么难约。”
桑晚心想,她不难约,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前两天我不在江市,错过了你的生日。”闻嘉逸不紧不慢说着,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方形鹅绒盒子,放到餐桌上,“这是送你的礼物。”
桑晚没想到闻嘉逸会准备这个。
“其实不用的,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熟的关系。”
顿了顿,她干脆趁机说:“长辈们有意介绍我们认识,但是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
闻嘉逸很平静,甚至还平静地问:“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这时,服务员送上闻嘉逸点的红酒,她在桌子旁开酒,再倒入醒酒器,整个过程花费了几分钟。
而这几分钟里,桑晚和闻嘉逸暂时停了刚才的话题。
等服务员走后,闻嘉逸出声:“你交新的男朋友了?”
桑晚怔了一下。
还未回答,桑晚就见闻嘉逸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示意她:“这里有吻痕。”
桑晚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脖颈处,原来之前闻嘉逸在看这个。
这应该是中午那时候闻野留下的。
她照镜子的时候没注意,也就没发现。没想到闻嘉逸眼神这么好,一下就能看到。
发布于 2025-06-04 00:46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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