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生凤命,以后是要当皇后的,后来我真成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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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生我的时候,天空紫霞遍布,日华层层,算命先生说,我是天生凤命,以后是要当皇后的。

后来,我真成了皇后,可是皇帝不喜欢我。

皇帝不喜欢我,却喜欢变法儿的刺激我。

每隔那么几天,他就会命人召我过去,要么就是宴请群臣,要么就是接见外国使者……

理由千千万,有一点永不变——那就是虐我。

宴会上,他会和表演才艺的某家大小姐眉目传情,来个郎有情妾有意。

接见外国使者时,他会和外国进献的美人缠绵舞蹈,来个相见恨晚。

……

而不管那样,我这位正宫娘娘都会友情演绎一部千篇一律的戏码。

“陛下,您,您怎能如此?!”捂着胸口,一脸失望加不可置信,掺杂上明显的伤心欲绝模样,摇头落泪,歇斯底里道,“难道臣妾就比不上她们这些凡夫俗女?”

每每如此,皇帝就会千篇一律的恼怒不堪,不分场合,不分礼仪的呵斥我。

而我这个皇后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捂着胸口翻个白眼昏过去。

哦,对了,我不只有天生凤命,还有天生的晕厥症。

“娘娘啊,您怎么了啊?您的身子本来就油尽灯枯了,怎么还如此易怒啊!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了夫人想想啊!呜呜呜!”每当太医负责任的开完方子,拍着屁股跟着皇帝大摇大摆走了的时候,樱桃总是哭的鬼哭狼嚎,眼睛瞪溜圆,遥望着越来越远的一群人,象征性的擦擦眼角。

直到砰的一声,朱红宫门关上,大太监朱全平静无波的声音渐行渐远,“陛下有旨,皇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又又又又被禁足了。

“耶耶耶!”一个鲤鱼打挺,我翻身而起,掀开身上的被子,眉飞色舞的看着樱桃,“走走走,赶紧招呼小梅花,斗地主了,二缺一。”

人家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而我是与其可怜又楚楚,不如回宫斗地主。

悲春伤秋?

怎么可能,多浪费春秋。

哭哭啼啼?

浪费我的眼泪更不可能了。

没错,我也不喜欢皇帝,非常非常的讨厌。

只可惜,他不知道。

但人啊,不能太得意,得意容易忘形,这乐大劲儿了,也容易生悲。

斗地主我输了,输得很惨很惨,整个月的月银都输了。

愤怒的我晚膳多吃了一碗饭。

更悲催的事儿来了,我失眠了。

摸着肚子翻了八百个滚儿,数了两千三百只绵羊后,我打算再接再厉,还要乘胜追击,把这两个小丫头的月银也赢过来。

“樱桃?樱桃?”

连着叫了好几声,外间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中的斗志瞬间冷却。

窗外月光皎洁,打在地上一片柔柔的光。

我赤脚走到窗边,轻轻将窗户关上,阻绝了月光。

然后转头,透过朦朦胧胧,看着外间小榻上躺着的樱桃。

“她死了?”安静的房间里,我眉头微皱,似乎在自言自语,心渐渐下沉。

房间里有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

“没。”安静的房间,突兀一道低沉的男音,验证了我的想法。

“哦。”我放心的点了点头,视线抬起,落在不远处的一片浓黑中,“那你找我有事?”

夜半三更,不速之客,武功高绝,打昏樱桃而不动我,我可不认为这男人是对我感兴趣,想跟我聊天的。

“嗤。”黑暗中,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天生凤命?皇后?”

微扬的语调,嘲讽的语气。

我耸了耸肩膀,撇了撇嘴,比他还嘲讽。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这个倒霉皇后。

“这个,还记得吗?”细微的风吹过,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指尖一块莹白异常清晰。

那是一块玉佩,漂亮的祥云图案,中间悬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荷花叶儿浅绿,花瓣浅粉,在这朦朦胧胧的余光中,竟如同绽放了一般。

我的眼睛缩了一下。

这是我的玉佩!

不,应该说是我们家族特定给我们配的玉佩,每个人不同。而我的是荷花,因为我的闺名唤芙蓉。

这玉佩不知何时不见了,我以为它丢了,就连樱桃都不晓得。

今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脑袋里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

“芙蓉,芙蓉……”疼痛中,一些破碎的画面若隐若现,似乎要冲破那片模糊,破茧而出一般。

忽然,耳边一道遥远的声音清晰,“若有一日,我带着玉佩出现,芙蓉真的会兑现承诺,应我一件事么?”

那声音很好听,充满磁性,似曾相识。

“一定会答应的!”那个记忆中的女孩儿回答的特别清脆明媚,俨然是我!

“唔——”剧烈的疼让我几乎站不住,脑门儿上很快出了汗,我慢慢的弯下了腰。

黑暗中,那人快步走了几步,但又突兀的停住,堪堪退回黑暗。

靠着窗,我喘着气,慢慢平复心情,将脑海中的疼痛压下去。

良久……

“你想要什么?”虽然我极力平静,但我知道这话里的无力。

这是对承诺的无力,也是对空白记忆的无力。

“不是要什么。”黑暗中,那人语气平静如初,却充满诱惑,“而是交换,给你最想要的。”

我最想要的?

我的眼睛亮了亮。

即使过去了很久,我心中依然有梦想。

“我要自由!”

要离开这个四方笼,离开那个打心里厌烦的,自以为是的皇帝,然后找个地方肆意人生。过着日出而醒,日落而眠。没事斗地主,有事去忙事儿的悠闲生活……

只是这可能吗?

“你又想要什么?!”心中有憧憬,但我不傻,这个念头无异于痴心妄想,即使能做到也难如登天。老天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大馅饼,而眼前的人也不是动不动送福利的天使。

所以,我立刻警惕了。

“呵呵呵……”黑暗中那人笑了,似乎很无奈,他往外走了一小步。

月光朦胧的余光里,他那一身浅色的长袍上一片深色的痕迹。

“某不幸身受重伤,本不想打扰故人,无奈外面太危险,所以想请娘娘收留几日。几日之恩无以为报,特在此允诺,若娘娘偷偷照拂,某定帮娘娘完成心中之所愿,上天入地在所不辞!”

于是,这个不知姓甚名,连我都不知道谁的故人便偷偷的在我的宫里住下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不算个事。

等到了时候,这人自动消失,也不会有人知晓,毕竟我这宝地现在被禁闭了。

所以,我是该吃吃该喝喝,该斗地主斗地主。

可事实似乎不是如此。

“哼!皇后倒是好雅致!”

地上,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张牌,牌旁边跪着抖得快抽疯的樱桃和梅花,两个丫头的脸白的跟扣了一盆面似的。

“要不然怎么办?”我抬起眼,脸上的笑容秒换上泫然若泣,眼睛不着痕迹的瞄啊瞄,瞄着眼前人旁边的女人。

橙红的裙子,浅绿的外襟,清新雅致的粉色大花,昂贵精致的宝蓝色簪子……这女的就是传说中上帝的大染料盘?

眼前的男人嘴抽了一下,脸黑了。

“林绾绾!”容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弯唇一笑。

“嘶——”不得不说,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就是从心底讨厌,但这个人是真帅啊!

剑眉飞扬入鬓,眼眸如星辰,里面是细碎而又璀璨的光,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不笑时冷酷高贵,一笑起来万物柔和,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一口冷气,让我顿时清醒,然后继续保持着标准的委屈巴巴,“臣妾在。”

“皇后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容晏笑了,很僵硬的那种,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将大染料盘往他的怀里带了带,温柔的对她说,“不如,宝妃与朕一起陪皇后娘娘嗯……斗斗地主吧?”

说是商量,明显的命令感。

“臣妾谨遵陛下旨意。”大染料盘柔若无骨,扒在男人怀中柔柔软软的笑着。

“yue——”

抱歉,实在是没忍住。

我干呕了!

“……”

空气中死一般的安静,眼前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表示我很无辜。

就在这时,我看见那个宝妃眼睛里划过一道光。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果然,下一刻——

“娘娘,您……不会是怀孕了吧?”

“啪!”

我的牌全抖出来,掉在了地上。

“砰!”

眼前的桌子粉身碎骨,男人的手还停留在桌子曾经的表面位置。

“什么?!”容晏的脸更黑了。

蒙蒙登登,我抬起眼睛,恍然觉得那绿油油的树叶好像长在了男人头上。

然后,我笑了。

笑的很娇羞,带着那种隐隐的喜悦,顺带期待的看了一眼那个狗男人,“臣妾不知呢!”

恶心死你!

看不恶心不跑你!

还想带着大染料盘赖在我这里打牌?!

老娘可不奉陪!

至于这怀不怀孕的,老娘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怀个毛啊!

果然,男人的唇角抽搐的颤抖了。

一拂衣袖,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我的眉眼瞬间舒展了。

刚舒展到一半,就见那男人忽然转身,看着我,忽然阴测测的笑了,“鉴于皇后有可能有孕,朕觉得应该小心为妙,派些人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吧!”

说完就走了。

我觉得这男人肯定话中有话,肯定有所图谋,可惜,我实在是懒得去想,毕竟,这不影响我该干嘛就干嘛啊,不是吗?

“樱桃梅花,来来来,咱们继续。”撸起袖子,捡起牌,我一脸兴奋的光。

“娘娘……”梅花期期艾艾的看着涌进来,并快速四散开来的御林军,脸儿煞白,“我,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是的是的,同感。”樱桃点头如捣蒜,“感觉脖子有点儿凉,头要搬家那种。”

“啊呸呸呸!”我佯装恼怒,狠狠拍了一下樱桃的脑袋,“你家娘娘我点儿兴着呢,别说那话,不吉利。”

“娘娘……”樱桃揉着头,瘪了瘪嘴,“娘娘,我怎么感觉陛下有些反常呢?”

“他正常过吗——唔唔唔!”

剩下的话被樱桃死死堵住,她都快哭了,“娘娘,求求您,绕过我们吧!陛下不会把您怎么样,但我们的小命儿不值钱啊!”

“……”好吧,樱桃所言极是。

“那个,娘娘……”小丫头不让我说,她却是像便秘一样,犹犹豫豫,“您说……陛下会不会因爱生恨……”

“恨就行了啊,哪来的爱?!”我翻了个白眼,手下的动作却有些停顿,抬起眼,看着不远处来来回回的侍卫,猛地拍桌大吼,“不要命了么,敢窥探本宫寝殿?!”

侍卫成功地停住了脚,樱桃成功地闭上了嘴。

是啊,本就互相讨厌的两个人,只剩下了恨,哪里有什么爱?

“娘娘,您……有多恨陛下?”一旁,梅花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可我却眯了眯眼睛,缓缓抬起眼眸,看着不远处白云缭绕的青山绿水,心中一抹阴沉划过。

有多恨?

恨不得他江山覆灭!恨不得他孤独终老!恨不得他不得好死!

“来来来,我出牌了啊!”风,带走了梅花的话,带走了我心中那一刹那涌起的思绪。

但我没想到,只是埋在心底的思绪,竟然这么快成了现实。

那天晚上,我睡的很不踏实。翻来覆去,似睡非睡。

耳边,似乎有什么声响。

“轰!”

就在似醒非醒间,一声巨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樱桃?!”坐起来的时候,后背一片冰凉,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樱桃的声音从外而来,“不好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带着兵打进来了!”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听得我心惊胆战。

“什么叫打进来了?京都守卫呢?西山营呢?”浑浑噩噩,但我的脑袋却很清晰。

这一瞬间,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而这个想法,在事情发生的一开始我也没留意到。

“他们说西山营倒戈了,还说趁着夜色下雨,把京都守卫给拿下了,现在他们都打进二宫门了。”樱桃的手很凉很凉,死死的抓着我,“娘娘,娘娘,奴婢带您找个地方躲躲,这里,这里不安全了。”

说着,她就扶着我往外走。

与其说扶,不如说连拽带扶。

“娘娘,这里!”刚走到后院,就看到梅花小心的抱着个包袱跑来。

小丫头在这一刻很机敏,“奴婢这里有一套新的宫女衣服,娘娘,您把您身上这套衣服换了吧,太显眼了。”

我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我是皇后,就算那个狗男人讨厌死我了,但吃穿用度却没难为我,每样必定是最好的,哪怕一套看起来普通的长裙亵衣,可依旧是寸尺寸金的云锦。

匆匆忙忙换好衣服,顶着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充斥耳膜的呐喊声,我们三个小心翼翼的,头也不回的往后宫深处跑。

“梅花,那洞在哪儿啊?”不知道跑了多久,樱桃忍不住开口了。

她小心的扶着我,语气很担忧,“娘娘身娇体弱,不能如此颠簸的。”

“樱桃姐姐放心。”梅花憨憨一笑,“很快就到了,等出了宫,奴婢去找辆马车,我们娘娘就轻松了。”

说完,她又抬脚走了。

听着她的话,我心中微安,拍了拍樱桃的手,勉强一笑,“没事的,我相信梅花,我们走吧。”

我们出宫很顺利,像做梦一样。

梅花找马车也找的很顺利,一辆马车很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抬脚上马车的时候,我都感觉无比的玄幻。

那座困了我多年的四方囚牢,在这一刻好像是个纸房子一般,那么不堪一击,曾经插翅难飞的笼子,现在轻飘飘的就出来了。

轻松的好像……我就是溜达了一圈。

临进马车前,我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

红色已经被黑夜染透,只剩下了困在四方城里的打打杀杀。

“走!出发!向着我们的美好生活出发!”那一刻,我是激动的,我是兴奋的。

可我低估了世间的险恶。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遇到了土匪。

但这些彪形草莽的目标似乎不止银子。

“呦!这小丫头真水灵!”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外面,是樱桃颤抖的声音。

世道突变,三个女子在外本就不易,所以出宫后我便让她们两个粗布衣着,脸上更是涂上乱七八糟黑漆漆的东西,就怕万一。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此时,我也顾不得她们两个小丫头的千叮咛万嘱咐,弯腰从马车里出来了。

“世风日下,能在京都附近打家劫舍,你们的胆子真不小!”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冷。

因为我的愤怒。

马车外面呜呜泱泱的三四十号草莽大汉,手里拿着真刀实枪,泛着森森的光。

“呦呵,这位美人儿看着更有气质。”为首那个男的,一咧嘴一口黄牙,摸着下巴看着我笑的不怀好意。

我的心一紧,一股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腾。

“小美人儿,别害怕,大爷我来了。”那人说着,就往马车这边走。

恐惧,从心底滋生,这会儿我害怕了。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一个三角眼男人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两人窃窃私语,眼神不停往我这边扫。

很快,那三角眼男人说完了。

为首土匪眼中划过不甘,却不得不将目光落在樱桃身上,咧嘴一笑,“不过,爷还是喜欢娇娇柔柔的,小娘子,爷来疼你了。”

说着,搓着手往樱桃的方向走。

“娘……姑娘,别怕,有樱桃在。”樱桃也是害怕的,但却坚强的护在我的面前。

感动在心底翻滚。

我抬起头,眯了眯眼,忽然冷冷一笑,“呵呵呵……”

莹润的玉佩在手中转来转去,红色的林字赫然清晰。

“你们几个脑袋?”

“什么?”似乎没想到我还敢说话,那些土匪齐刷刷的站在了原地看着我。

“我问你们几个脑袋?”我冷冷的笑着,缓缓举起我的手,“林家的人你们也敢动?你们是能打得过西山营,还是能扛过柳恩双的围剿?”

“林家?!”

“西……西山营?!”

“还还有柳恩双?!”

抽气声此起彼伏,无一例外的惊慌失措。

因为不管是哪个,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厉害存在,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土匪能惹得起的。

为首的土匪看了看我手里的牌子,又看了看樱桃的方向,终究是一甩衣袖,“哼!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等乱世求生,冒犯之处多有得罪!告辞!”

说的匆忙,他们跑的更匆忙,眨眼间眼前干干净净,只剩下渐渐落下的灰尘。

“呼……”老半天,樱桃长长舒了口气,“吓死我了。”

回过头来,双眼冒着星星的看着我,“娘娘,您好厉害!好威武!好霸道!”

我木木的咧了咧嘴,下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砰的一下,跌坐在了马车上。

“樱桃樱桃,我的手都湿了。”

出汗出的。

“还有我的脚软了……”

“噗……哈哈哈!”樱桃没忍住,哈哈大笑。

气的我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呼……终于化险为夷了。

“娘娘……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旁,梅花小声开口。

“为什么不好?”我反问,转头看向梅花。

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白光,还没等我抓住那道光,就听见梅花继续道,“娘娘,您不想摆脱陛下么?如此张扬,就不怕……”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弯唇一笑,“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那位如今也是丧家之犬了。”

丧家之犬?

心,蓦然揪了一下。

从逃离到如今,我都在刻意回避着有关京都,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丧家之犬么?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不是一开始我希望的吗?

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压抑压下,我勉强一笑,“嗯,只要樱桃没事就行,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然后等安稳下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去找母亲了,听说那个边陲的小镇风景如画……

只是,乱世生存太难了。

京都大乱,人人惶恐不安,胆小的更是关了店铺,以至于我们车马劳顿,颠沛流离许久都没有找到落脚点,最后还是梅花找到了一家农户的小院子。

夕阳西下,穿过云层的光将云染红,像铺了半边天的血。

我坐在院子里发呆,脑袋里就跟走马灯似的,回头想着这一路的颠簸和狼狈。

“宋大娘这院子都闲了多少年了,现如今乱世,竟然租出去了。”

“可不是,听说租了一笔大价钱呢。”

倏然,门外两个路过的妇人指指点点的话落进了我的耳朵里。

一笔大价钱?

我的眉头皱了一下。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

“樱桃!樱桃!”

庭院后面是一片竹林,此时光线已经暗淡,看不太远。

我跌跌撞撞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喊。

“娘——唔!”

忽然,樱桃的声音断断续续戛然而止。

即便如此,我还是听到了,转身,我就往竹林深处跑去。

心越跳越快。

没跑几步,我的脚钉在了原地。

“梅花,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很尖锐,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光线昏暗,可我还是看见梅花将樱桃压在地上,她的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手里一把匕首泛着寒冷的光。

听见我的喊叫,梅花缓缓转过头,看着我,慢慢的笑了。

隔着有些远,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我感到了她这个笑容的阴森诡异。

“娘娘,她背叛了您,奴婢替您解决了她。”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干脆的吼道,“樱桃不会背叛我的!背叛我的人是你!”

是啊,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为什么梅花知道皇宫的那个洞口?

为什么她能在乱哄哄的京都里轻松的找到马车?

为什么那么巧,刚出了京都就遇到了土匪?

明明,那土匪在知道我的身份后,看的是她啊!

如今,她又为什么租了这个地方?

还花了这么一大笔钱?

我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我知道梅花居心叵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我怎么能背叛您呢?”梅花笑了,“呵呵呵,我可是要好好保护您呢!”

她轻轻的说着,手下却不含糊。

银光划过我的眼眸,我的眼睛瞪得大大,“梅花,不要!”

我喊着,往那边跑着。

距离太远,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埋进了樱花的胸膛。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樱桃的手动了动,最后归为平静。

我的心在那一刻落进深渊。

脑海里是我和樱花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她来到我身边时的稚嫩羞涩,她给我偷玩具时的狡黠,她护着我的时候的坚决……

一幕一幕,让我心痛如绞。

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发黑,最后终于忍不住,朝地面栽去。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声音未落,我的腰上一紧。

熟悉的墨香味将我包围,我的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容晏……”

就算忽略彻底,就算装的再讨厌,可心还是骗不了人的。

只隔一天,我不得不承认,我想他了。

伴随着想念的是委屈,恐慌还有无助。

“樱桃,樱桃……”

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

泪,打湿了衣襟。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别哭,别哭。”头顶上,容晏的声音不知为何也带着颤抖,“交给我就好。”

我心下大安。

忽然记起,“你不是家破人逃了吗?你不是如丧家犬了吗?怎么交给你?嗝——”

我哭出嗝儿来了,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是啊,容晏,如今你不过是个丧家犬,又拿什么给她保证?”身后,突兀的声音响起,似曾相识,“如当年那般吗?给予了她保证?然后呢?杀她的父兄,驱逐她的母亲?”

冷,从心底冒出,冻僵了我的身子。

“他杀了你的父亲……”

“他杀了你的哥哥……”

“他还驱逐了你的母亲……”

脑海中,一道道如恶魔一般的声音狞笑着,重复着。

我直挺挺的立着,脸变得木然起来。

手,不由自主用力,想要从眼前这个人掌心脱离。

一如多年之前。

然后,我们继续变得虚伪,继续演戏。

或者说,不用演了。

现在的他不过丧家之犬,又能再奈我何?

继续圈禁吗?

不可能了!

“呵呵呵……”我冷嘲的笑着,看着眼前的容晏。

他竟没有半分慌乱,一如多年前一样,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狭长的眸子紧紧的锁着我,里面依旧浓黑一片。

“挑拨离间么?纪然?”

他是对着我身后说话的,可是眼睛却始终落在我的脸庞上。

下一瞬,容晏笑了,容颜灼灼其华,他轻轻抬起手,将我额前的碎发拂去,然后用手指一点点擦着我的脸颊,“才一天,就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真不让我省心。”

“你——”我的眉头皱了皱。

总感觉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容晏!”身后,忽然有人恼羞成怒暴喝,伴随暴喝的是席卷而来的风,“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绾绾被你伤的够深的了,你还不放过她吗?”

风被阻拦,叮叮当当。

可纪然还是没有停下对容晏的控诉,“当年我说过,你若不珍惜,那就换做我来心疼,现在她已经忘记你了,你也没资格再缠着她了!你放开她!”

容晏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我转过身。

灰白的天空下竹林深深,眼前的人身姿修长,容貌俊朗,此时正愤怒的执剑指着这边。

再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里面是醉人的温柔,“绾绾,不要怕,我来了,这次我带你走?”

“纪……纪然?”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许多画面蜂拥而出。

“纪然哥哥,谢谢你给我带的芝麻酥。”

“纪然哥哥,以后我们一起闯天涯去!”

“纪然哥哥,日后你拿着这块玉佩来寻我,我应你一个承诺,如此我们就算了断了吧……”

那模糊又清晰的画面不停闪现,尖锐的疼痛又开始蔓延。

但我此时却顾不得这些。

“你,你故意的?”

有人或许会是生命中的刺,但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一把刀。

就比如说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纪然。

他就是那晚那个拿着玉佩躲到我宫殿的男子。

“绾绾,你说什么?”纪然被隔在了不远处,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方才如水一般深情凝视我的眼眸转到了一旁,只一瞬又转回。

心里有个地方蓦然疼痛。

“你在我宫里躲着,真的是养伤吗?”

“……”纪然沉默了。

“纪然。”容晏开口,声音冰冷,“绾绾不过是失忆,不是失了脑子。”

说完,他的眼底划过一道锐利的光,“或者,你可以和她说一说你真正的身份?要不然,你说一说你这么多年都干了什么也好。”

容晏勾了一下唇角,满脸讽刺,一字一句开口,“或者……她为什么家破人亡?”

我的唇抖了一下,冰冷僵硬遍布全身,眼神却死死的盯着纪然,哪怕天色暗淡,我也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几乎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划过慌乱和不可置信。

“你……”我的声音沙哑的不行。

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我的眼前笼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黑雾。

“容晏!”纪然恼羞成怒,“如今你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还再说这般!”

“哦?是吗?”容晏声音微挑,似笑非笑,下一刻语气一冷,“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的,不见得是朕!”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的风声响起。

安静的竹林里忽然落下无数黑影。

落地成阵,将纪然包围在正中央。

“容晏,你,你要干什么?”纪然慌了,俊朗的脸上不复刚才的胸有成竹。

“绾绾。”容晏却没看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我。

他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捏着我的,将我浑身的冰冷驱走。

见我抬眼看向他,他笑了。

不复刚才的冰冷老道,温柔如水,目光溺人,“绾绾总说江南蜀地风景如画,四季宜人,总盼着去那般如诗如画之地,我带你去好不好?”

“蜀地?”我张了张嘴,感觉不可思议。

江南蜀地乃晋国,纪春秋之地。

他国怎可去?

容晏笑着,揉了揉我的头顶,“以后不叫蜀地晋国了,叫蓉国,芙蓉花开遍蓉国。”

说完,他看了一眼已经被禁锢起来的纪然,意味深长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是连纪春秋都想不明白,他以为的盘中餐如何把他给颠覆的。”

……

作者:燕子

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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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5-07-18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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