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清 张杰鑫 三侠剑第四回 内容: 第四回 英雄店刘士英行窃碧霞山胜三爷遭殃话说胜爷与铁天胜分宾主落座,保镖的是晚辈,打横一坐,伙计给打洗脸水沏茶。 擦完了脸,喝着茶,胜爷向保镖的说道:“你的镖旗哪里去了? ”保镖的答道:“在前站下船,我师兄告诉我,到杭州不要喊镖,喊镖恐怕出差错,我将镖旗藏在车里啦。 ”胜爷说道:“你太傲性啦,你师傅的镖旗镇九江屠,谁人不知? 也不是净以武力对待,每年你知道有多大的应酬? 谁也不好意思劫镖。 “胜爷又问道:”你家里大概是富户吧? ”王九龄答道:“小侄男家里有十几顷水田,一二十余顷旱田。 ”胜爷闻听,微微一笑,又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以后你要多加小心。 你没有镖旗,谁看见也不容你过去。 你不闻年年防歉,夜夜防贼? 每逢镖人店的时候,夜间必须亲身察看驮子,为的是防备小贼。 你要是一傲性,就许将镖多少丢点。 比如绸缎镖,夜间有人给你偷出两疋去,到当地交货的时候,客人一看少了两疋绸缎,人家若将此事传扬出去,多不好听啊。 ”王九龄闻听此言,连声答道:“是是是,从今后当以小心。 ”爷儿三个又说了一会闲话,胜爷又叫道:“王贤侄,你与客人一同用饭去吧,我与你铁师叔还有事呢。 ”王九龄与胜爷、铁天胜行礼告辞。 胜爷叫道:“铁贤弟! 你在家中纳福了,天下英雄会,给你下请帖,你都未能一去。 ”铁天胜闻听,打了一个唉声,叫道:“三哥,提起此事,小弟实在灰心。 皆因当时二弟病重,看看要死,兄弟情肠,我如何便抛下他而去? 那知道几天的工夫,他就逝世去了。 ”胜爷闻听,心中暗道:“我错怪铁贤弟啦。 ”胜爷遂问道:“发引了没有? ”铁天胜道:“现在后花园停灵,拟定明年出殡。 ”胜爷说道:“今日天气已晚,明天叫伙计领着我,我买一份冥礼,灵前吊祭。 ”哥俩喝着酒谈话,胜爷说道:“铁贤弟,你我挨肩擦背,已有二十余年,我深知道你的性情骄傲,对于守节的弟妇跟前,你可多要尽心。 ”铁天胜答道:“胜三哥不用您嘱咐,我绝不能待错了。 自从您二弟弃世,我就将家务俱都交给弟妇管理,不叫您的弟妹当家。 我那弟妇娘家乃是书香门第,我也曾对他说过:弟妇你愿意在家住,愿意住娘家,来往随便。 绝不敢待错。 ”胜爷问道:“二弟妇娘家何如人也? ”铁天胜道:“江苏省罗家岭,姓罗,乃是唐时罗成的后人。 二弟妇的胞弟名叫罗文,人称铁掌赛昆仑,表字兴龙,此人上山擒猛虎,下海捉蛟龙,横推八匹马,拽倒九只牛,两膀一晃有千斤膂力,日行千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要求取功名,武状元犹如探囊取物。 此人久读律例,有一日他观闲书,看到他先祖的故事,他知道自古忠臣难免丧身疆场,因此不求功名富贵,隐居不仕,常自比徐达,习学渔樵耕读,看破尘世,故此人称为隐士,那是咱弟妇的胞弟。 ”胜爷说道:“我耳闻有这位,未曾见过,倘久后有机缘的时候,你给我介绍介绍。 ”弟兄二人正在谈话之际,有一老者打着白纸灯笼,掀帘笼而人,叫道:“老当家的,二太太娘家来人吊祭。 ”铁天胜叫道:“老管家,你来见见,这是我胜三哥。 ”老家人拜见了胜爷,铁天胜道:“你告诉内宅待客,就提我与胜三哥说话呢。 “胜爷说道:”你陪着我说什么话? 你先招待客去,明天我叫店伙计领着我,我再去吊祭。 “铁天胜不敢违背,站起身躯,跟着老管家奔内宅而去,叫道:”伙计! 这是我胜三哥,好好照应。 ”店主人主仆走后,胜爷自己独坐,胜爷正在喝着茶,听柜房有人喊道:“将他推出去,若不看你少眼无目,非打你不可。 ”胜爷闻听,由上房里出来,心中暗道:“这是吵店子,净打架。 ”胜爷来到柜房一看,三四个伙计向外推一位无目先生,身穿旧蓝布大褂,二目之中一点黑眼珠也没有,窄板鞋麻梗线串绑着,手中持着明杖。 胜爷说道:“你们快放手,你们要将他推倒摔着怎么办? ”伙计不敢违背,放开瞎子。 胜爷过去,扶住无目先生的明杖,就听无目人问道:“你是这店掌柜的? ”胜爷答道:“非也,我也是住店的。 ”瞎者说道:“他们这个店太恶哪,打死人白打吗? 他们要将我打死,得给我买一口棺材。 ”胜爷说道:“老先生,我虽然是住店的,我与店主人有个认识,回头我必叫您顺气。 ”胜爷拉着瞎子的明杖,进了东跨院上房。 胜爷问道:“老先生贵姓啊? ”瞎子说道:“我姓刘啊。 ”胜爷将瞎子拉到茶几旁边,让瞎子落下座,胜爷给瞎子满了一杯茶。 瞎子问道:“您贵姓啊? ”胜爷说道:“我姓胜啊。 ”瞎子说道:“人要是倒了运,喝凉水都塞牙。 三天没开张啦,今天晚半天走到钱塘下关,有一个老太太叫我算卦,我们有公价,二十四文一卦,算完了卦给了二十三文,借了两家都没借着那一文。 老太太说道:”短一文吧,下回算卦再找补吧。 ‘我也没法子,短一文就短一文吧。 三天没吃饭啦,赚了这么一分卦礼,还不够。 我打算吃点什么,好容易打听到店里,我方才进了店,他们这群伙计不答理我。 我说掌柜的给我来一个热汤面吧,他们是成心,半天的工夫,将面端来道:“面得啦。 ‘我拿筷子一挑,一碗面只有十来根。 没法子,垫垫饿吧,吃完了饭,我问掌柜的:“你这碗面多少钱哪? ‘他们说:”二十四文。 ’我腰里只有二十文,我说;‘欠你们一文,明天再还,今天我还要住店,也等明天作买卖回来给钱。 ’他们不说买卖话,他们说:“等盖好了房子你再住吧。 ‘我跟他们一分辩,他们一堆打我一个人,叫他打死我,我倒有了棺材钱啦。 ”胜爷说道:“老先生还没吃饭呢? ”瞎子说道:“三天没吃饭啦。 ”胜爷说道:“老先生,四海之内,皆为兄弟。 我今天交你一个朋友,咱哥俩在一块吃一块住。 明天您走的时候,我再给您十两八两的,您换一换衣服,理一理发,再做买卖就该开张啦。 老先生你看看我,胡子都白啦,你是兄弟,我老哥哥说的这话对不对? “瞎子一翻白眼珠,似要哭的样子,遂说道:”胜大爷子,你管我一顿饭,我至死不忘大德。 “胜爷说道:”先生言之太重了。 “胜爷遂叫伙计,问道:”你们是什么饭现成? ”伙计答道:“大饼大面清炖牛肉,都是现成的。 ”胜爷说道:“给我来两碗清炖牛肉,二斤大饼,再配一碗汤。 先生喝酒不喝? ”瞎子说道:“不会喝酒,一闻酒味,脑袋就痛。 ”店小说道:“这回瞎子可蒙着啦。 ”胜爷说道:“不许胡说,快去预备。 ”瞎子说道:“若不是胜老爷子给我吃,设是我买,这些伙计还许不卖呢。 ”跑堂的到灶上叫大师傅给盛了两碗牛肉:“要精致点,别叫胜三爷挑眼。 ”工夫不大,俱都端到上房,摆上小菜。 胜爷心中思索:这位先生也有五十多岁啦,只为无钱,这样狼狈。 胜爷不由得可怜瞎子,将瞎子让在正座,瞎子说道:“胜老爷子你也吃呀。 ”胜爷说道:“四海之内皆为兄弟,咱是弟兄,你不要客气,我才吃完了饭,你请吃吧。 ”瞎子拿起饼来,打了一个卷,一口一个月牙,香甜美味,吃了一个不亦乐乎。 胜爷看着,心中暗道:“这个先生吃得太多了。 ”胜爷见瞎子吃完了,又问他:“吃饱了没有? ”瞎子说道:“吃多啦,你别让啦。 ”跑堂的打过漱口水,瞎子说道:“不漱口,一漱口,香味就没有啦。 ”胜爷与跑堂的俱都暗笑。 胜爷将瞎子让到茶几旁,又给满了一碗茶。 瞎子说道:“胜老爷子,这个人要老了也就不值钱啦,我年轻的时候,算一天卦,到店里还要消遣消遣。 现在不行了,吃饱了就不爱动弹了,我坐不住啦。 ”胜爷说道:“西暗间有一张大板床,咱们哥俩足够睡的。 ”瞎子说道:“你不嫌我脏啊? ”胜爷说道:“这是哪里话来,何脏到之有? ”胜爷拉着明杖,将瞎子领到西暗间。 列位,胜爷是何等身份? 居然能服侍要饭的,可见胜爷爱老怜贫。 瞎子到了西暗间,贴西板墙向床上一坐,直打哈欠。 胜爷说道:“老先生你困啦,就歇着吧。 ”瞎子一翻白眼,说道:“胜老爷子,年年防荒,夜夜防贼,你将门关上点,我这钱褡里有一个破托肩的大褂别丢了。 ”胜爷心中暗笑,遂插上门。 瞎子又说道:“你用凳子顶上点。 ”胜爷说道:“好好。 ”又拿起凳子将门顶上。 瞎子脱了破鞋躺下,工夫不大,打呼噜,说睡语咬牙。 胜爷此时也觉劳乏,摘下鸭尾巾,脱了衣服,一切物件俱都包好,胜爷是体面人,每逢住店,夜间出恭,必要出去,青缎靴子未脱。 胜爷方才躺下,就听瞎子打着呼噜说睡语,口中说道:“大奶奶,你这个少爷是火命,少奶奶是水命,卦书上有云,水火不相当,夫妻难久长,不独儿女少,纵然不死也离乡。 老太太你老人家给我五百钱卦礼,我到店里,夜静更深,我请七十盏红灯花,我给少爷少奶奶祭祭星。 ”胜爷噗哧一乐,心中暗道:“真是瞎子口,无量斗。 他到店里买大面吃,给谁祭星啊? ”胜爷也觉一时困倦,可就睡着啦。 正在睡梦中,听窗户叭叭叭三声响,将胜爷惊醒。 坐起来一看窗户,就是三道立闪。 胜爷心中暗道:“大概阴天啦,打闪呢。 ”胜爷又从破窗窟窿向外一看,满天星斗,并未阴天。 又一看屋中蜡灯已灭,也听不见算卦先生呼声。 胜爷叫道:“先生。 ”叫之不答,呼之不应。 胜爷以为是瞎子出去解手去啦,将灯扑灭了,然后又用手一摸,果然不见瞎子。 胜三爷来到外间屋一看,外间屋灯也灭啦,伸手一摸门闩,并未挪动。 再摸东暗间屋门,倒扣着呢。 胜爷一想,忘了与店中要火种了,遂取小包袱取火折,到西暗间一摸小包袱,踪迹不见。 胜爷心中说道:“我进店之时,看见外屋茶桌底下有火纸。 ”胜爷伸手摸着火纸、火石、火镰,打着了火,将里外间蜡烛俱都点着,里外间一照,仍不见瞎子。 胜爷心中明白,所有一切东西,俱被瞎子盗去了。 慢说是我住我盟弟之店,就是住别人的店,我也不能声张,十三省总镖头,被瞎子给将东西偷走啦。 胜爷思索之下,三飘银髯,自言自语说道:“我这条老命必要伤在杭州。 ”胜爷用蜡烛又仔细一照,一看外屋门横楣之上,窗户有一扇半掩着,胜爷又低头一看顶门的小几凳,有脚踩的印子。 列位,这是诚心叫胜爷知道,要不然一点痕迹也不会留。 胜三爷将几凳搬开,开门出去,来到院中四外观看,并无有影儿。 又纵上房去观看,就是东厢房上有一条黑影,胜爷心中欢喜说道:“只要我看见你的影儿,你就跑不了。 我若不将刀镖等物追回,我怎见镖行众位? ”胜爷遂追赶贼人,胜爷后边追,那人前面跑。 出离钱塘关六十余里,那人只相隔胜爷一箭之远。 胜爷紧迫,那人紧跑;胜爷慢追,那人慢跑;胜爷不追,那人在前面等着。 又追出三十余里,眼前一座峻岭高峰,眼看着此人上了山坡,胜爷随后也追上山坡,上了山坡向北去。 一望俱是平坦之地,有几个平台,又向正北半里之遥,山坡下白水滔滔。 老英雄追到水边上,胜爷说道:“你还上哪里跑? ”此时天色大亮,那人一回头,胜爷观看此人,眼珠黑白分明,精神异常,背后背着胜爷的小包裹,并未拿明杖。 那人道:“胜老达官,你摸摸你项上的六阳魁首还有吗? ”胜爷问道:“足下何等人也? ”那人道:“行不更名,我在店里不是跟你说过吗? 我姓刘名叫士英,人称别号闭眼神佛。 胜老达官,你追的五个人犯,俱在此山,这座山叫双松岭碧霞山,我父子占据此山。 我救的是闵老寨主与少寨主,老寨主是我之姐丈,少寨主是我之外甥,我并不是救三鼠,皆因那时屋中黑暗沉沉,无有灯光,我一慌忙,将三鼠的绑绳先解开啦,这才将他三人救走,然后又将众人接到碧霞山。 我们大家在一块儿吃酒谈心,我对他们说了一句大话:“若我将胜英置之死地,易如反掌。 ”他们大家苦苦哀求,非教我给他们报仇不可,逼得我没有法子啦,所以我才够奔店里刺杀你。 皆因你有行侠作义之风,并桌上床下伺候我,你真是仁人君子,我将刀亮出了三次,我没肯杀你。 胜老达官,你将珍珠灯已经盗回,差事交官,面子已足,我给你几十两银子盘费,请回贵镖局吧。 “胜爷说道:”刘寨主,你将我东西原物交回,我还要那五个差事。 “刘士英说道:”胜老达官,我摆一个阵,你要破了此阵,我就将刀镖原物归还。 ”胜爷说道:“你摆阵我看吧。 ”刘士英转身奔西南而去,胜三爷后面跟随,眼前一道大寨子墙,刘士英一吹呼哨,出来几名喽卒,齐声说道:“寨主回来了。 ”刘士英说道:“胜老达官在外稍候片刻。 ”胜爷说道:“好好好,请你快出来。 ”胜爷观看,由打里面出来六十名喽卒长箭手,又出来六十名喽卒削刀手,又出来六十名挠钩手,共合三六一百八十名,俱是精明强干,相貌堂堂,东西排班而立。 又有四名少年的英雄,胜爷一看这四位,都是手擎(又鸟)爪镰,耀眼发光,这四位少寨主乃是刘士英四位少爷。 大少寨主刘金祥,年在二十五六岁;二少寨主刘银祥,二十三四岁;三少寨主刘福祥二十一二岁;四少寨主刘禄祥十八九岁,俱是方面大耳,五官端正。 后面又有二人并肩,林士佩在左,闵德润在右。 大少寨主闵德润穿一身青,给他娘穿孝,手中拿着一条金鼎秋龙搠,这条搠比他本身那条搠轻一点。 林士佩手执狼牙钻。 再向后看,左有闵士琼,怀抱提鹿双枪;右有闭眼神佛刘士英,蓝云缎壮帽,蓝绸子短靠,十字绊上横插十三节点穴枪,插在皮囊里耀眼明光。 刘士英说道:“胜老者,你独自一人,焉能打得出去碧霞山呢? ”刘士英又道:“你是孤掌难鸣。 林寨主能战你百十个回合不能? 闵大少寨主也能战百十个回合吧? 您能出得去此山吗? 看我与姐丈二人能战您百十回合不能? 我那四个犬子也能战您百十回合。 胜达官你再向后看看。 胜爷一看,后面老道七星真人、张德寿、柳玉春、崔通,俱都抱着应手的兵器,有不可一世之概,本山的三十多位寨主,也都仪表不俗。 刘土英又说道:“胜老者,你还没有兵器呢,我赢了你也不高明。 ”刘士英回头叫喽卒:“将各路的兵刃架子抬来! ”工夫不见甚大,众喽卒抬来了十八样长兵器,十八样短兵器,二十四路外武兵器,十八样大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样暗兵器。 又有许多镗练棍棒,蜡杆子,都是加重的分量。 二十四路外武兵器,带钩的,带尖的,带刃的,带锁的,带环的,带套的,带翅的,带绒绳的。 六十样兵刃摆在西南。 刘士英说道:“您自己挑一样用吧,您的刀、镖、甩头没有啦。 ”胜爷一伏腰,刘士英说道:“长箭手,挠钩手,可不许暗算胜老达官。 如有暗算者,不论是谁,以军法从事。 ”胜爷走到大兵器架子前,拿起一把朴刀。 胜爷提刀在手,此刀利刃锋利,虽不如自己的鱼鳞紫金刀,杀人如同削瓜切菜一般。 老英雄提着刀转身归还正北。 他们山上的人围着三面东、西、南,胜爷故此在正北方。 胜爷将刀放在山坡之上,将白发挽好,勒十字绊,绷英雄带,登了登青缎子靴子,抬胳膊递腿,没有绷吊地方。 将大朴刀拿起,向靴底擦了一擦,叫道:“刘寨主! 单打独斗我奉陪,要群殴就一拥齐上。 ”刘士英说道:“焉有群殴之理? ”刘士英摘皮条带,一抖十三节练子枪,哗啦一声响,二英雄要比赛输赢。 列位,说‘书的一张口,难说两句话。 且说群贼何以都到碧霞山呢? 皆因群英会,林士佩被蒋五爷打伤,无脸面回莲花湖,他与老道七星真人,够奔杭州,投奔双松岭碧霞山而来。 林士佩本是南七省有名的人物,刘士英故此收留他,打算劝他别跟胜爷结仇。 刘家父子是闵老寨主所请,专为在外面打探官兵的消息,因在江苏看见官兵齐队,遂跑回萧金台,在萧金台待了半夜,没有救闵家父子之策。 正在此时,就听山外面一乱,镖行将差事放在空室内。 刘士英对二子说道:“合该闵家父子不死,可有救他们的机会了。 ”爷儿三个遂打山外地道下去,一直进了空房,将闵家父子救走。 三鼠是借光啦,不然刘家父子焉能救三鼠? 若不是三鼠,还惹不下大祸呢。 三鼠要逃回碧霞山,刘士英不允,三鼠遂由旱路也奔双松岭而来。 闵家父子上了船,此时父子相见,不觉潸然泪下。 只因秦尤一人,将一座万年事业的萧金台,一旦冰消瓦解。 刘士英道:“事已至此,姐夫你就不必伤心啦,凡事都是天数,决非人力所定。 咱们就此快走吧。 ”说罢此话,急忙开船直奔杭州而去。 刘士英说道:“外甥外甥女进了山时,千万别提群英会之事。 若是与你二舅一学说此事,他必然找胜英去。 没有事时,他总想着与胜英比赛。 “船到了杭州碧霞山,姑娘归了内寨,大众寒暄已毕,二老寨主问道:”怎么外甥穿了孝啦? “德俊答道:”我母得暴病而亡,我们父子不愿占山啦,打算回归故里。 “当日姑娘在内寨,将舅父、父亲、表兄等请到后寨说道:”我娘临死时遗言,我与德俊回归舅父原籍,耕田种地为生。 “刘士英闻听,非常之喜,说道:”这有何难? “你们愿意几时走就几时走。 ”姑娘说道:“就请舅父给我们雇船吧,可雇民船。 ”刘家父子给将船雇好,闵秀英姐弟二人及婆子家人丫环,登船奔江苏而去,暂且不提。 单说聚义厅上摆上酒席,大伙用饭时,刘士英说道:“镖行必到杭州,我能将胜英刺死。 ”林士佩说道:“寨主为何不给大家除害呢? ”三鼠也怂恿刘士英。 刘士英一句话出口,不好收回,只可照办。 派喽卒买了一身破衣服,一条明杖。 当日出来到杭州,第二日就听有人传说,保镖的跟英雄店打起来啦,非出人命不可。 又听有人说道:“有胜三爷给了解此事,已经完啦。 ”刘士英记在心中,遂奔英雄店,故意与伙计打架。 胜爷将他让到屋时,刘士英就要刺杀胜爷。 他一看胜爷这样谦恭,不忍动手,并且胜爷又管他饭,给他银子,所以夜间刘士英用竹子枕头,将胜爷小包袱替下来。 列位,胜爷怎么睡得这样死呢? 皆因为好几天没有睡觉啦,劳乏已极。 又觉着住盟弟之店还有什么事呢? 这就是刘士英盗胜爷东西一段倒插笔,书表前文。 且说二英雄方要动手,七星真人低言叫道:“刘老寨主,你老人家这一给他刀,就坏了事啦,他人老刀不老。 依贫道之见,你老人家将他引到鹰愁涧,跟他单打独斗。 老胜英能折不弯,你老人家跟他比赛什么,他也不能含糊。 你老人家跟他水战,将他引在水里,不费吹灰之力,要他一死。 ”刘士英闻听七星真人之言,点头称善,遂对胜爷又说道:“群殴我们人多,您只一个人,那如何行呢? 我这旁有道涧,我与老达官水战,如若带一名喽卒,那就算我输啦。 ”胜爷一看,刘士英已换好水靠,胜爷心中暗道:“刘士英将我水衣盗去,我若跟他要水靠,他绝不能给我。 ”老英雄思索至此,长叹一声。 此时刘士英已出了寨子,刘士英在前,胜爷在后,二人直奔山坡西方而去。 走至二里之遥,工夫不大,来到涧旁,纵身下水,胜爷金蝉脱壳,也人了水中。 胜爷见刘士英水没过膝,二英一前一后,乘风踏浪,向西南游去。 又有二里之遥,再往南去,水面有一座横山,四面八方都是水。 南北长有一里之遥。 来到北山根,由北山根往西去,到了西北角,又往南去,刘士英绕到山凹里,探出半节身躯点首叫道:“胜老达官,此处水深,你我二人就在这儿水战。 ”胜爷此时在东南角,刘士英在东北角,顺着山根过去的,东北角上是一个山凹,他一点首叫胜爷,胜爷遂奔东北而来。 刘士英在山凹里早有预备,水底下早下了七八百斤重的大铁锚,刘士英抓住铁锚,一个猛子扎在水中。 胜爷不知道,直奔东北角而来,不见刘士英,胜爷心中也以为他扎猛子啦,胜爷遂向水深处游去。 方到水深处,就觉着水流力大,从来没遇过这样水流,被波浪一打,胜爷不能抵抗,被浪将胜爷打人鹰愁涧,胜爷暗道:“不好! ”此时已经将胜爷打在极深之处。 胜爷向山坡游回二尺远,又被波浪打回去一丈多远,如此者四次,胜爷力尽,被水流冲到了滩口。 胜爷身下觉着水底有物,踩着很软,就觉小腹上有一条冰凉的铁锁链挡住,胜爷撒手插刀,双手紧紧抓住拦江锁链,死也不放。 此时胜三爷长叹一口气道:“胜英,胜英,你就这样的下场? 想我胜英自幼读书,孝顺父母,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胜爷又想起老师艾道爷,叫道:“恩师呀,弟子身逢绝地,再不能与师傅见面了! 可惜我剪恶安良,替天行道。 ”又想起镖行之人,自言自语说道:“从今后,再不能患难相共了。 ”胜爷正在万绪萦怀之际,抬头往山上观看,就见这座山足有三十余丈高,半空中有一泉眼,犹如碾盘大小,黑水往外冒。 又见泉上有一块匾,石头刻的,上写:“鹰愁涧。 ”胜爷看罢,心中说道:“我名胜英,去到鹰愁涧,绝不能再有生望了。 “此时胜爷两手扶住拦江锁,怎奈水流太猛,竟将胜爷打了一个筋斗,由拦江锁上过去了。 刘土英探头一看,说道:”胜英老命休矣。 可惜这样的好人,临死落一个尸骨无存。 “在胜爷没被波浪打过去的时候,刘士英纳闷:”胜英怎么这大的水性呢? 十丈八丈的大船,不能存留一会。 “刘士英正在纳闷的时候,见胜爷一翻身,扎入水底。 刘士英又由原路而归,转到西山角,由西山根向北,到西北角,破风踏浪,往东北而去。 正踩水往前去,东北角上来了一只船,船上有四个人站立,还有四个水手,直奔刘士英而来。 相距不远,刘士英一看,正是四位少寨主。 刘士英直奔船头,刚一扶船头,大少寨主、二少寨主向船上一拉,将刘士英拉到船上。 四位少爷齐声问道:“天伦与胜英比武如何? ”刘士英说道:“并未比武,道爷划策,是叫我将胜英引到鹰愁涧。 ”大少寨主问道:“引到急流之处没有? ”刘士英说道:“老胜英水性真高,在滩口那儿还扎挣了半天,才冲人大流而去。 ”大少寨主打了一个唉声说道:“可惜,可惜,老胜英一生一世替天行道,落个临死尸骨无存。 ”说着话将船拢了岸。 刘士英对众人说道:“眼见胜英打人万丈深处,尸骨无存。 ”林士佩仰面大笑道:“胜英,胜英,你也有今日之下场! ”七星真人念了一声无量佛:“拔了我肉中之刺,目中之钉,从今后我高枕无忧矣。 ”太仓三鼠全都大笑,闵家父子喜笑颜开。 列位,这就叫好人死了,小人随了愿啦。 老道又道:“我要借花献佛。 您的酒菜,我们给您满酒。 ”当时大厅前摆下酒席,大众开怀畅饮,刘士英、闵士琼、林士佩等,尤其欢乐。 刘士英此时向东面桌上一看,有四位闷闷不乐,若有所思,刘士英一看,不是外人,正是四位少寨主。 刘士英道:“你弟兄为何愁眉不展呢? 一家有事父子商量,国中有事君臣商量,有什么心事可对我说来。 “当时大少爷说道:”君有过臣当谏,父有过子亦不可不言。 天伦平日很羡慕胜英,此时害他尸骨无存。 现在当着姑父,我说出来可别怪我,姑父不该叫二表弟去北京盗狱,都是姑父之过,若不将秦尤救出来,何至有二人皇宫内院盗灯之事呢? 父亲救我姑父表兄,理所当然,又误救了三鼠。 胜老者追到这里,父亲将他较量输了,比什么都强,何至于将胜老者置于死地呢? 再说人家胜老达官舍命交友,是一个仁人君子。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若走漏了风声,要被胜老者镖行中剑侠客等知道消息,他们必然来报仇。 咱们这小小的碧霞山,乃是庄家山,喽卒寨主不过五百名。 我姑父的萧金台,比咱们山寨大有二十倍,聘请十四省英雄,尚且瓦解冰消,何况咱这一个小小碧霞山? “刘士英闻听大少寨主这一席话,不由得一愣,自己说道:”我未加思索,无故害他一死。 你有这话何不早说呢? “大少爷道:”我弟兄在前,父亲在后,大家秘密商议,孩儿如何知晓呢? “七星真人赵昆福站起身来道:”老寨主,无妨无妨。 您打店中引出胜英来,店里有人知道吗? “刘士英道:”店中并无一人知道。 “老道又道:”店主人与伙计都不知是您将胜英引出来的,在胜英那方面,是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也找不到碧霞山这里。 “刘士英听罢七星真人之言,遂鸣锣聚众,对七星真人赵昆福道:”我传话喽卒,谁要声张将胜英引在鹰愁涧之事,必要以山令实行。 “老道点头称善。 刘士英这一集众鸣锣不大要紧,倒惹出祸来啦。 工夫不大,合山之人俱到,刘士英对大伙说道:”今日集齐,不为别事,只因我在杭州假装无目先生,夜间我将胜英衣服刀镖、暗器零碎等物,俱都盗来。 老胜英追到咱们山内,我与胜英徉言比武,将他引到鹰愁涧万丈深渊,百年尸骨不见。 大众对于此事,必要严守秘密,自今日起三道山口加班,不可疏忽。 “刘士英又叫过一名木匠,说道:”你赶快造六十个腰牌,无论何人出入,必须以腰牌为证。 ”此时有碧霞山的一名喽卒头目,姓王名兴德,全山喽卒都归他辖管,已经年到六十。 年轻的时候,他在蓬虎山给明清八义充当喽卒,人是非常的可靠,但是就有一样,每日必醉几次。 他在蓬虎山也是一个头目。 一日王兴德吃酒带醉,他在山口外巡山,忽然间见前面来了一个孤行人,扛着一个大褥套,看那样子褥套很沉重,王兴德酒后无德,他可就急忙走上前去,大声喊道:“行路客官到此留下买路的金银,饶尔不死。 ”说着话亮出刀来,那行路之人只得放下褥套就跑。 列位,王兴德心中明白蓬虎山的山令。 他遂打发喽卒,扛起褥套,由后寨门走到了自己屋中,将褥套向铺板上一放,用手一摸,里面有银子,非常的欢喜,买酒买菜。 这日正是秦八爷查山,见有少年在树林中要上吊,秦八爷赶奔近前,将绳解下来,问道:“你因何在此上吊? ”那少年答道:“我打此山路过,这山中出来一个人,将我行李劫去,我也回不了家啦。 ”秦八爷闻听大怒,遂将少年叫至山口外,令喽卒看守。 此时有喽卒们暗中告诉这位少年道:“你就是苦苦哀求秦八爷,就能给你找得回来。 这位少年果然对秦八爷苦苦哀求。 秦八爷本想将他放在山口外,到寨中问问谁劫少年的行李啦。 有就更好,若是没有,不过给上他三十两二十两的。 哪知道他这一央求,秦八爷动了恻隐之心,说道:”你跟着我进山吧,你只要认识那人,我便将你东西要回来。 “少年闻听,爬在地下就磕了一个头,说着话一同秦爷进了山寨。 秦八爷邀出七位盟兄议事,大爷屠粲、二爷火德真君孔华阳、三爷神镖将胜英、四爷神刀将李刚、五爷华谦字子阮、六爷登山豹子杨义臣、七爷贾斌久钻云太保,弟兄八位,归了座位。 秦八爷说道:“蓬虎山山口外,现在劫人家褥套,旗子上还写的是替天行道,不如改为强抢强夺。 ”大爷说道:“劫褥套的这人怎样长像,你可知晓? ”那被劫的少年说道:“此人黄白脸面,长腿,酒味扑鼻。 ”秦八爷与屠大爷俱都心中明白。 秦八爷说道:“派四个有力量的喽卒,拿着绳子,我去捆他去。 ”屠大爷说道:“很好很好。 ”秦八爷与喽卒来到王兴德的屋中,王兴德又正喝酒呢,一见秦八爷来了,他站起身形说道:“八爷您喝杯。 ”秦八爷说道:“我不喝。 我问你,板床上的褥套是谁的? ”王兴德闻听此言,也答不上话来。 秦八爷忙叫四名喽卒,将王兴德的二臂捆上,又叫喽卒将褥套扛起,直奔聚义厅而来。 工夫不大,来到了聚义厅内,秦八爷道:“三哥最心慈面善,忠实道德,将此褥套交与胜三哥打开观看。 ”胜爷遂问道:“这少年贵姓啊? ”那被劫之人答道:“我姓李,我会厨子手艺。 ”胜爷说道:“你的行李中都是什么? 你要实说,说对了,东西仍归你。 ”李厨子道:“我褥套中有蓝布衣料,有一双新鞋,有散碎银两,整银子一百五十两。 ”胜爷在聚义厅查看,被劫之人所报的物件,一点也不差,整数的银子尚且原封未动。 胜爷道:“将李厨师的行李东西交还,叫他再从新点看,查看缺东西不缺。 ”少年点查一遍,一物不缺,给大家磕了一个头,打发喽卒送出蓬虎山,欢喜而去。 秦八爷说道:“将王兴德推到后山,人头献上来。 ”胜爷道:“王兴德喝多啦,乱了性啦,从此我给他戒酒。 ”秦八爷岂敢违背胜爷? 遂将王兴德释放,王兴德从此戒酒。 列位,王兴德戒了没有半个月,故态复作。 这日在山口外又来了一个大敞车,上坐着一个年少的妇人,王兴德赶奔近前,亮出刀来,喝走把式,对妇人说道:“我并不害你,你要愿意活着,跟我到后山,做一个压寨的夫人,你看如何? ”妇人闻听,可就哭起来了。 此时正赶上秦八爷查山,又被秦八爷看见,如此数次,都是胜爷将他放了的。 最后他又做出不法之事,秦八爷非杀他不可,并且说道:“谁要给他求情,我将蓬虎山一把火烧了! ”胜爷一看,秦八爷正在胜怒之下,也不好意思求情。 胜爷将秦八爷用酒灌醉,胜爷亲自到了后山,将看着王兴德的喽卒俱都支出去,胜爷亲自给王兴德解开绑绳,叫道:“王兴德,你赶紧逃命吧! 一会儿秦八爷醒了酒,你就走不了啦。 “胜爷又给了几十两银子。 他从蓬虎山出来,在外面游手好闲,不到半月之久,将钱花尽,遂投奔了碧霞山,充当喽卒总头目。 刘士英这一告诉大家不许声张,众喽卒之中惊动了王兴德,当时几乎昏倒于地。 散队之后,来到自己屋中哭哭啼啼,心中暗想:“胜老恩公待我三次活命之恩,我年轻好杯中物,累次惹下杀身之祸,蒙胜老明公三次活命之恩。 今日胜老明公死在鹰愁涧万丈深渊,我若不与老恩公报仇雪恨,何以为人? ”思索至此,徒步出来,够奔山口,来到山口,把门的喽卒问道:“王头干什么去? ”王兴德道:“因老寨主有机密大事,派我星夜前去办事。 ”喽卒说道:“你有腰牌吗? ”王兴德答道:“来得慌忙,忘了领牌啦。 ”喽卒说道:“没有腰牌过不去,连老寨主没有腰牌也不许过去。 ”这个喽卒方才说出不叫王兴德出山,旁边那一名喽卒过去就给这个喽卒一个嘴巴子道:“你刚来三天半,就忘了挨饿啦? 若不是咱头给你补名字,你早就要了饭啦。 ”这个喽卒说道:“叫头儿出去就完啦,何必打俺嘴巴子呢? 头目你过去吧。 ”二道山口,也是如此,来到三道山口外,一望无边,俱是松柏树,老头子十几年不出山,骤然间出山,连东南西北都辨不过方向,在树林内绕了半宵,也没绕出碧霞山去。 老头子心中暗想:“我若是夜间出不去碧霞山,等至转天清晨点名时,头一名就是我,一点我没在,必然派人追我,我现在身体也不健壮啦,绝跑不出去。 再说老寨主要问我,我以何言对答? 就是老寨主念我在此山中十余载辛劳,还可以饶恕于我,惟独小儿林士佩与太仓三鼠、闵家父子决不饶我,我必难逃性命哪。 “思索至此,顿足说道:”我何必惜此残年? 今年我已经活六十有余啦,我还能活六十多岁吗? 威镇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胜三爷,都死在鹰愁涧。 知恩不报非君子,若非胜老恩公,我早死了,实在出不去碧霞山,我便一死以酬胜三爷三次救命之恩。 “又绕了有一个时辰,仍然不能出山,遂由腰间解带子,找了一个歪脖树,将套拴好,挂在树枝之上,口中说道:”胜老恩公,且慢走一步,魂如有灵,将我王兴德带着一走,我在阴曹地府,伺候老恩公几年,也报答报答你老人家三次救命之恩。 “语毕,爬在地下磕了三个头:”胜老恩公,你生而有灵,死而有神,一世聪明睿智,必能有显应也。 ”说着话眼流痛泪,伸手摸绳就要上吊,哪知道摸了半天,也没有摸着绳子。 王兴德说道:“真是有鬼,还没有上吊呢就来啦。 这是搅我来啦,我不上吊啦,生有处,死有地,我一头撞死树上,闹鬼你也拔不起树来。 “向后倒退了有一丈多远,忠心耿耿的王兴德,用衣襟将头一蒙,奔树上撞去,就碰着毛毛哄哄,软如棉花一般,就听有人说道:”嗳呀,王八羔子,你将我撞醒啦! 我好容易睡着,你给我一羊头,这是为何? 并且你背地里咒骂胜三爷,是何缘故? “王兴德说道:”你是人还是鬼呢? ““呸! 臭豆腐王八羔子! 我为什么是鬼呢? 你睁开眼看看。 ”王兴德说道:“您为什么深更半夜在树林之内? 我上吊与你什么相干? 你将我带子给弄下来干什么? ”欧阳大义士说道:“唔呀,我搭救了你,难道说还救出不是来了? 臭豆腐,真不说理。 你倒是为什么要行短见? 你要告诉我,我能替你出气。 你在背地里叨念胜三爷,所为何事? 你要说实话,咱们万事皆休;你要有半句虚言,我就打你这个忘八羔子! “王兴德说道:”我跟你老人家说实话也行,请问你老人家贵姓高名? 来此何干? 你老人家也得告诉我实话。 你老人家要是不说实话,你就是将我打死,我也不能告诉你老人家真情实话。 “欧阳大义士说道:”我姓欧阳,我叫欧阳天佐,外号人称贼魔。 你方才咒骂的那个胜英,他乃是我的胜三哥。 你说胜老恩公慢慢走,等你一步,所为何事? “王兴德闻听,说道:”啊,原来是大义士! 小老儿上了几岁年纪,眼目昏花,耳音有点不中用了。 小老儿姓王名兴德,少年时曾在蓬虎山充当喽卒头目,伺候明清八义。 皆因为我年轻之时,好贪杯中之物,酒后无德,累次犯山规,秦八爷要将我斩首,多蒙胜老恩公暗地里周济盘费,将我放走,我遂投在这碧霞山又充当喽卒。 我立改前非,终身戒酒,做事小心殷勤。 此山的寨主姓刘名叫士英,外号人称闭眼神佛,他见我做事老成,叫我充当喽卒总头目。 这座山本是庄家山,并不抢夺,我带领喽卒耕田种地,老寨主很器重我,我在此山已有二十多年。 昨日刘士英鸣锣聚众,将大家招集在一处,传山令,原来是萧金台被胜爷扫平,擒住盗灯的贼人及闵家父子,放在空屋之内,五股差事被刘寨主所救,逃到我们这座碧霞山。 胜三爷追贼,住在杭州钱塘关外英雄店,刘士英假扮无目先生,夜间将胜三爷刀镖甩头衣物俱都盗到手中,临出店时将胜爷故意惊醒,胜老恩公在后面追下来了,刘士英将胜爷引到碧霞山。 先说摆阵,叫胜三爷破阵,将喽卒齐集,并不摆阵。 又要与胜三爷比武,胜三爷赤手空拳,他将兵刃架子搬出来,叫胜三爷自己挑择家伙,胜三爷挑出一把大朴刀。 刘士英方要与胜爷交手,老道七星真人拦阻,暗暗告诉刘士英,胜爷武艺超群,人老刀不老,这一给他家伙,岂不是自找亏吃? 刘士英闻听老道之言,自知失计,遂问计于老道,老道划策,此山北面一道山涧,名叫鹰愁涧,万丈不见底,老道令刘士英将胜三爷引到鹰愁涧,要害胜爷尸骨无存,给绿林道除去大害。 “王兴德语至此,呜咽涕泣,遂说道:”可惜我那仁慈祥善的恩公,误坠奸计,他老人家身归幽冥去了。 “欧阳大义士问道:”此话当真? ”王兴德答道:“并无半句虚言。 ”欧阳大义士说道:“你为何行拙志呢? ”王兴德说道:“小老儿欲出山给镖行送信,与我恩公报仇雪恨。 皆因为小老儿心绪错乱,不辨路径,出不去碧霞山,绕了半天,绕不出树林。 我想天亮,刘士英必然点名,倘若知道我出山,必然派人追赶,将我捉回去,焉有我的命在? 我一想,倒不如随我那恩公一死,也算我报了三次救命之恩。 ”大义士听毕,泪如雨下,眼前一发黑,几乎栽倒尘埃,叫道:“三哥呀! 你在阴曹地府助小弟一臂之力! 小弟就此进山,将群贼一网打尽! 若不能与恩兄报仇雪恨,小弟宁死不出此山! ”大义士说罢此话,踢啦蹋啦,向山里就跑。 王兴德急忙一把将大义士揪住,叫道:“欧阳爷,你一人孤掌难鸣,焉能是群贼的敌手? 万不可孤身涉险,自取其祸,不但不能给胜三爷报仇,你老人家死在山中,镖行人得不着信啦,永无报仇之日了。 ”大义土说道:“就凭我报不了此仇,我跟他们拼了命才对得起胜三哥。 你不要拉着我,我非进山报仇不可! “怎奈王兴德拉住大义士死也不放,哭哭啼啼,跪在尘埃。 大义士说道:”依你之见怎样办理呢? “王兴德说道:”若依小人之见,大义士你老人家日行千里,你老人家就此出山,先给镖行送信,然后你老人家再聘请胜老达官生前的好友,他这座碧霞山就算是铜墙铁壁也不难打破。 此为万全之策。 “大义士说道:这个主意真倒也不错。 我给镖行送信去,你怎样呢? “王兴德说道:”只要你老人家给胜老达官报了仇,我就是一死,也瞑目甘心。 你老人家赶快先办大事,不要挂念小老儿了。 “大义士说道:”焉有此理? 我能日行千里,我先将你背出几十里地,你藏在一个庄家人的家中,或者住在店里,等候报完了此仇,镖行也就散啦。 我说一句话,给你打出来一笔钱,你自己做一个生意,足够你晚年之用。 你这样的好心,必然有好报应。 “语毕,大义士将身子一伏,说道:”老哥哥你就趴伏在我背上吧! “王兴德趴伏在大义士肩头上,大义士说道:”你看见过人飞没有? 你就闭眼吧。 “踢啦蹋啦,奔山外走去,到了东方发晓,果然跑出去五六十里地。 来到一个镇店,欧阳大义士说道:”老哥哥你下来吧,大白天背着人跑,不像样子。 前边有店,你在店中等候我。 “王兴德由大义士背后下来,进了店中,大义士说道:”掌柜的! 这位老头是我哥哥,在路上受了风,头疼啦,先在你这店住两天,我上家去套车去。 “说着话拿出五两银子,交给柜上,店掌柜的连声答应,说道:”你放心吧,决不能慢待这位大爷。 ”欧阳爷将王兴德安置在店内,欧阳爷向正北而去。 在路上哭哭啼啼,说道:“可惜我胜三哥,尸骨无存。 ”一边说着,一边流泪。 自己又说道:“哎呀,我那老哥哥会水,不要紧,死不了。 ”复又自语道:“不行,不行,那儿的水太深,有多大的本领,多大的水性,也凫不过去的。 唉! 可惜我老哥哥仁慈友爱。 ”列位,大义士平常日子走道儿,到了村庄镇店都是慢走,必须到了开洼野地他才快走,这回大义士因为报仇心盛,举凡村集镇店,俱都走得其快如飞。 天到平西时候,走到十三省镖局子大树林外,就听有人叫说:“欧阳叔父,这边凉爽凉爽吧! ”大义士抬头一看,原来是三太、香五等人在树林外乘凉呢。 欧阳爷哭着说道:“可了不得啦,胜三哥身归阴曹去了。 ”众人闻听一声,三太说道:“群英会一散,我恩师追下犯人去了,何以身死? ”大义士说道:“我胜三哥追贼,追到杭州碧霞山,被闭眼神佛刘士英将我三哥引在鹰愁涧,尸骨无存。 ”黄三太闻听,唉呀一声,栽倒尘埃,杨香五顿足捶胸,红旗李煜磨拳擦掌,张茂龙咬牙痛骂。 大义士将三太扶起,杨香五叫道:“三哥快醒,三哥快醒! ”小英雄一口浊痰吐在平地,站起身来叫道:“香五、茂龙! 给师傅报仇不给? ”茂龙、香五说道:“若不给师傅报仇,非为人也! ”语毕,四人撒腿就跑,大义士一拉三太,也没拉住,心中暗道:“这四个王八羔子,如何能行? ”大义士顾不得三太等,仍就奔镖局子而来。 大义士一进镖局子门就哭,大声喊道:“哎呀,我胜三哥死了! 我胜三哥死了! ”众英雄俱各大吃一惊! 有人问道:“怎样死的? ”大义士说道:“三哥被杭州碧霞山的刘士英,引到鹰愁涧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老道问道:“大义士,你怎样知晓呢? ”欧阳爷遂将王兴德上吊之事说了一遍。 大家闻听俱各泪如雨下。 聋哑仙师说道:“各位施主不要惊慌。 ”遂叫道:“邱成! 取过来我的朱砂笔砚。 ”又由兜囊中取出青铜盒,给胜爷布成一卦,叫道:“欧阳施主,千万不要儿戏,胜三爷身遇大难,在网罗之内,并未曾死。 ”大义士说道:“杂毛,你别胡说乱道,我怎么不说你死啦? 你要再惑乱人心,我要抽你大嘴巴子! ”此时,他们老少众英雄,追那五个犯人,追之不及,内中就有回镖局子的。 此时道爷,神刀将李刚、叶伯云、蒋五爷等,大家俱都回镖局子了。 蒋五爷说道:“道爷别算卦啦,给我胜三哥报仇就是啦。 ”拿起盘龙棍向外就跑,保镖的过来几位相拦,俱被蒋五爷推倒在地。 道爷说道:“众位施主不要拦他,一勇之夫,将来必栽大筋斗,此次叫他先走,去打头阵。 ”道爷又叫道:“弼昆、李四弟、伯云老弟,咱四位随后够奔杭州,给蒋五爷打接应。 欧阳施主也不必伤心,你眼泡都肿啦,你先喝点茶,吃点东西,我们哥儿四个先在头前走着。 “列位,这些保镖的多有没回来的,就是三太、香五、茂龙、李煜、蒋五爷、道爷、弼昆长老等,他们大家先来的,要是剑客镇三山在场,一听胜三爷尸骨无存,就得急的将房顶撞一个大窟窿。 不言镖行人前去报仇,单说碧霞山刘士英第二日清晨鸣金聚众点名,打开花名册,头一个道:“王兴德! ”叫了三遍,无人答应。 刘士英说道:“王头目还没起来呢? 去到下房找他去。 ”早有人到下房一找,并不见王兴德,此时把守山口的喽卒头目说道:“夜间他出山去了。 ”这是头道山口的喽卒头目报告。 紧接着二道山口的头目、三道山口的头目,异口同音,也是如此的报告。 刘士英捻墨髯思索:他不能说瞎话呀,他是个老诚人啊。 又一个喽卒头目叫道:“老寨主,王头儿平日劝我们戒酒、戒淫、莫赌钱,酒后误事。 他年轻之时,在蓬虎山吃酒犯过,那胜英救过他三次,莫非他去给镖行之人报信去了? ”老寨主闻听,打了一个冷战。 七星真人对刘士英献计说道:“老寨主不要过虑,那王兴德面带奸险,他一定是要卖一山人的性命。 但是他年纪已老,筋经骨衰败,他走不快,此时不过走出一二十里之遥。 老寨主赶紧派三拨人,俱各带着兵器追他,追到哪儿,就在哪儿杀他。 老寨主千万可别犹豫,他要害合山人的性命。 ”刘士英点头称善,遂派三拨绿林道,往下追赶王兴德。 大家前去分途追赶,追到太阳平西,沿途打探,并没有王兴德踪迹,掌灯之时,俱各回来,报告沿途之上并不见王兴德的踪迹。 七星真人赵老道说道:“刘老寨主,王兴德不足虑也,他一定夜间摔死在山涧里啦。 ”刘士英道:“他既摔死,也得有死尸呀。 ”七星真人道:“也许是落水淹死啦。 ”刘士英说道:“为何不见河漂子? ”七星真人道:“也许被水冲到鹰愁涧,跟胜英一同赴汪洋大海去了。 ”虽然老道给刘士英宽心丸吃,刘士英总是放心不下。 自王兴德走后,第一天没事,第二天也没有事,第三日早晨,饭尚未曾吃完,忽听山口夕卜一阵大乱,三道山口把山的喽卒蜂拥似的跑进山来。 刘士英一看,众喽卒均皆焦头烂额,叫道:“老寨主,大事不好! 现在山口外有四个人,见人就打,不问青红皂白,他四人这就要来到大厅啦! ”喽卒报告未毕,就见由外面进来四个人,蓬头垢面,高声喊道:“哪一个人叫刘士英? 赶紧给我师傅抵偿,今天我等来取你的命! ”刘士英问道:“来者何如人也? ”头一位使刀的厉声喊道:“浙江绍兴府的黄三太、杨五爷等,前来给恩师报仇雪恨! ”刘士英站起身形,手捻黑髯,冷笑道:“原来是三太。 你且勿躁,听吾一言。 胜英住在钱塘关外英雄店,我假扮无目的先生,与胜英住在一店,他见我贫寒,在店内管我一顿饭,并将我留在他屋中同眠,夜晚我本要刺杀于他,念他一饭之恩,我未肯下手。 我将他刀镖甩头衣物俱都盗来,盗完了东西,我将他惊醒,然后将他引到我这双松岭碧霞山。 我给他一把大朴刀,本打算与他比较短长,七星真人当时划策,叫我将他引到鹰愁涧万丈深处,叫他尸骨不存。 事后我已追悔,但是无可奈何了。 你们四位代师报仇,其志可嘉,然而你们四个青年无能,不是我的敌手,白白送命,我要在这儿将你四人伤了性命,我居心不忍。 依我良言相劝,你们四位赶紧回镖局子,去请侠剑客前来报仇,不必自找其祸。 “七星真人说道:”为何不将他四人拿下? ”刘士英说道:“此四子志向可嘉,我害其师已悔之不及,焉忍再害其徒? 但愿我之徒弟与此四子可以并立,我就知足了。 ”三太此时眼都红啦,哪能听那一套? 举起朴刀,照定刘士英而来。 就见刘士英背后纵出一人,手使(又鸟)爪双镰,绕到三太跟前说道:“你且不要动手,我父亲岂能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 ”三太闻听道:“你是刘士英之子? 刘士英害了我的恩师,我剁你正合适。 “说着话,半个裹花,大朴刀奔大少寨主顶梁砍来。 大少寨主不慌不忙,先闪开身形,左手(又鸟)爪镰向上一迎,用翅将三太朴刀拿住,向外一推,右手(又鸟)爪镰向三太头上剁来。 眼看贼人的兵器到了三太头上,复又撤回,摘了左手的(又鸟)爪镰说道:“三太,我天伦有言在先,不叫我伤害你们,你们快去另请高明吧。 ”三太气得将朴刀往地下一抛,甘拜下风。 杨香五一提马尾透风巾纵过来,大少寨主战胜了三太,二少寨主遂挺身跃到战场,香五匕首刀直奔二少寨主剁去,二少寨主闪身形,(又鸟)爪镰一捋匕首刀,香五赶紧撤刀。 香五身体轻巧,与二少寨主战五六个回合,二少寨主右手的(又鸟)爪镰捋住匕首,左手的(又鸟)爪镰,将马尾透风巾砍落,香五甘拜下风。 张茂龙一抖练子锤,直奔刘士英,三少寨主纵身形挡住张茂龙,战了四五个回合,(又鸟)爪镰捋住练子锤,二人一叫劲,张七不能收回练子锤,赶紧摘了皮套抛练子锤。 李煜一抖链子枪,被四少寨主拦住,战不到三四个回合也甘拜下风。 师兄弟四人全都被人家战败,黄三太破口大骂道:“刘士英你助纣为虐! 闵士琼大罪弥天,纵子行凶。 派他二子北京盗狱,救了秦尤,秦尤二次又夜人皇宫内院,盗出万寿灯,留诗告我恩师,闵家父子自找其祸,死有余辜。 林士佩丧尽天良,我恩师饶过他几次性命,他不思将恩报,反生忌心,要暗害我之恩师。 秦尤罪上加罪,千刀万剐,不能偿其罪。 你结交老道七星真人,你为有眼无珠。 七星真人赵昆福,发卖薰香(被禁止)药,盗取童子紫河车。 张德寿非女子则妇人,处处采花杀命,你还要结交张德寿,你可留神你的女眷! 你可晓得万恶淫为首? “刘士英被三太骂得脸面发赤。 到后来果应三太之言,刘家父子前寨拚命,张德寿后寨采花。 闲言抛开,刘士英被三太骂得面上不堪,吩咐:”众寨主,将四个小辈与我乱刃分尸! “列位,他这是一座庄家山,本山的寨主俱都是良善之辈,闻听刘士英吩咐,俱各不忍下手。 恶道七星真人道:“列位寨主,留这四个小冤家何用? 我杀小儿三太,林寨主杀香五,太仓三鼠你们杀茂龙、李煜。 ”恶道赵昆福越众当先,套挽手,合双剑叫道:“三太! 你师傅在莲花湖杀我爱徒,出家人今日杀你小冤家,是冤冤相报。 小儿三太哪里走! ”三爷回头叫道:“三位师弟! 咱们不动手,死何足惜? ”又叫道:“赵昆福! 我若是一冒血,我是什么厉害骂你什么,此时我骂你或带出脏字来,有失侠义的身份。 ”老道得意洋洋说道:“无量佛! 要解心头恨,亮剑杀仇人。 ”摇头晃脑奔三爷而来。 林士佩抖擞神威,摘钻头立钻篡,够奔杨五爷而来。 柳玉春、秦尤、张德寿狐假虎威,够奔茂龙、李煜而来。 正在此时,就听西敞厅房上的瓦咯哧咯哧乱响。 碧霞山喽卒俱都是良善之人,不该死于非命,原来蒋五爷打东山坡绕来了。 只听抖丹田一声呐喊,声若洪钟:“群贼不要逞能,三太、香五四位贤侄不要惊恐,飞天玉虎蒋伯芳来也! ”老道一听,“无量佛! ”宝剑几乎撒手,林士佩十成高兴打去七成,三鼠吓得犹如耗子见猫尿流满裤。 五爷要单棍扫群贼。 三太等四人下腰拾起兵器,蒋五爷打厅上纵下,对群贼说道:“哪个是刘士英? 给我三哥偿命来! ”刘士英道:“蒋伯芳不要骄傲,胜英是我所害。 此处打仗地势窄小,咱们到西山坡外,地方宽阔,你的棍也使的开。 你如不信,叫我四个犬子陪着你。 ”蒋五爷说道:“我可不会水。 ”刘士英说道:“你会水也不能水战,只有一个鹰愁涧。 ”说着话,刘家父子来到一个大栅栏门,出了栅栏门,一马平川。 蒋五爷叫道:“三太贤侄,咱们占北面! ”蒋五爷上了北山坡合棍而立,刘家四少站在南面,就听寨中锣鼓喧天,六十名削刀手,三十名站西面,三十名站东面;第二棒锣鼓一响,又出来六十名弓箭手,三十名面向东,三寸名面向西;第三棒锣鼓一响,又出来六十名挠钩手,三十名面向东,三十名面向西。 左有林士佩,右有闵德润,由打左边的寨门出来两位老者,左有闵老寨主,右有刘士英,后面太仓三鼠。 五爷喊道:“刘士英! 这就叫阵啊? 简直是儿戏。 你还不过来送死? “刘士英方要摘十三节点穴枪,后面老道叫道:”刘爷,且慢! 蒋伯芳一勇之夫,比不了死去的胜英。 他听说胜英惨死,他打镖局子连夜赶来,镖局至此不下七百余里,沿途上他必然无暇饮食。 老寨主可先请林寨主战他,倘林寨王战他不下,再叫闵德润战他,然后再叫你的四位少寨主战他,车轮战法,这六位就可以战他多半天,将他累得筋力疲乏,你再过去战他,十三节点穴枪,千万别留情。 “刘士英说道:”车轮战赢了人家,我也不露脸。 “老道说道:”蒋伯芳艺精心狠,他可比不了胜英,那胜英还有点假仁假义,你若不下毒手,将来此人就是绿林中的大害。 “刘士英不得已,只好照老道的计而行,低言告诉林士佩先战蒋伯芳。 林士佩心怀恐惧,也没有法子,一声呐喊,便纵到蒋五爷跟前,将狼牙钻用阴阳把一扣,按三尖两刃枪,照定五爷胸前便扎,五爷用棍一磕,当啷一声,火光乱冒。 林士佩紧跟着搂头盖顶又是一钻,蒋五爷将棍一横,挡出钻去,林士佩觉着混身不适。 蒋五爷先使开门棍六十四棍,林士佩的狼牙钻的招数精奇,六十四棍不能赢林士佩。 蒋五爷又改为行者棒,与林士佩战到百十回合,林士佩热汗直流,皆因为棍伤未愈。 此时就听闵德润喊道:“蒋伯芳害我山破人亡,林士佩退下,待我捉他! ”手执秋龙搠,来到蒋五爷切近。 闵大少寨主原使的兵刃,分量加重,这条秋龙搠,是他舅舅山中的家伙,四块板是枣木的,枣核钉也短,分量轻得太多,与蒋五爷一交手,被棍磕起来有三尺高。 二人战到八九十个回合,看看气力不敌,老道叫道:“大少寨主! 赶紧把闵大少寨主换下来。 “刘金祥心中暗想:我父子倒被小人驱使。 怎奈父亲有命,没有法子,赶奔近前,亮(又鸟)爪双镰与五爷动手,战到五六十个回合,也是热汗直流。 二少寨主大叫一声:”哥哥退下,待小弟拿他! “声到人也到,二少寨主虽然武学超群,怎奈这条盘龙棍恰好似活龙一般,递不进去(又鸟)爪镰。 工夫不大,三少寨主又将二少寨主替下,与五爷动手。 三太看的明白,叫道:”香五,学到方休处,才知艺不高。 咱们武艺不行,人家是车轮战,咱们若是替蒋五叔,上去就落败。 “三太说话之间,焦灼万状,香五直晃马尾透风巾,茂龙不住的喘大气,李煜是束手无策。 不表四位小弟兄担心害怕,再表蒋五爷与三少寨主战到六七十个回合,二人俱都热汗直流。 老道喜形于色,低声道:”贫道之计成矣,蒋伯芳小儿出汗了。 四少寨主赶紧替下三少寨主,然后老寨主再上去,蒋小儿必然被获遭擒。 “四少寨主叫道:”三哥退下,小弟拿蒋伯芳! “语毕,亮双镰,够上步位动手,蒋五爷接架相还,双镰摘戳撕掳,精神百倍,蒋五爷衣襟湿透。 战到七八十个回合,刘士英一声呐喊:”四个小孩子无能之辈,拿他不下。 退下来,老父捉拿于他! “刘士英一抖十三节点穴枪,四少寨主纵出圈子外。 蒋五爷一手执棍,一手抹汗,刘士英以言语讥讽蒋五爷,说道:”蒋伯芳,你不是棍扫十四省的英雄吗? 怎么出汗呢? “蒋五爷闻听,竖剑眉,睁二目,厉声喊道:”刘士英,蒋某一条盘龙棍,要扫尽天下的毛贼! “五爷原是在镖局子半饱出来的,在路上茶饭懒用,心神不安,又走了两日的路程。 来到碧霞山时,天光大亮,救了三太等,此时天气平西,肚内也饿啦,又战了四五百回合,实在是累得不能再战啦,但是心火助着还可以支持。 正在此时,就听北面山坡上有人喊道:”蒋五弟,不要惊慌,贫道来也! ”弼昆长老一声呐喊:“贫僧来也! ”李四爷大叫一声:“神刀将李刚在此! “五爷回头一看,长喘了一口气,只觉得混身发麻,力尽筋疲。 原来,聋哑仙师弼昆长老、神刀将李刚、海底捞月叶承龙等,他们四位由镖局子起身,便星夜赶奔杭州碧霞山。 来到山坡,叶六爷见山坡下有一身衣服,白袜子,青布靴子,并不见人在那里,正在纳闷,忽然见水里钻出一个人来,举目观看,正是傻小子金头虎贾明。 叶六爷叫道:“明儿在此何干? ”贾明答道:“我与高恒追赶五股差事,我们俩个昨天夜间住了店啦。 今天清早起,高恒叫不醒我,他给了饭店钱,他就走啦。 我一问店家,他也没给我留下钱,我肚子饥饿啦,分文没有,人家店里也不赊给我饭吃。 我想起来头探莲花湖,高恒摸鱼之事,我也打算找有水的地方,摸几条鱼卖了好吃饭。 摸了半天,摸上一条小鲫鱼来,连一文钱都不值。 你上这里干什么来啦? ”叶承龙用手向北面一指,遂说道:“明儿你看,那都是谁? ”贾明一看,和尚、老道、神刀将李四爷,都在那儿席地而坐。 贾明跑到三老面前说道:“这回可饿不着了。 ”和尚对贾明说道:“明儿,你还耍笑呢,你胜三大爷过去了。 ”金头虎说道:“我胜三大爷上哪儿去啦? 我怎么没看见呢。 ”和尚说道:“你三大爷被此山的寨主引到鹰愁涧万丈深渊,身向那世去了。 ”金头虎闻听,放声大哭,叫道:“三大爷! 你老人家疼爱我,犹如嫡亲子侄一般,侄儿若不与你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叶六爷说道:“明儿,你报不了仇,林士佩与刘家父子俱在山内。 ”金头虎一翻母狗眼道:“干啦,我办不了。 ”正在说话之际,见上流来了一只小船,两个水手。 原来是本山看稻田的船。 老道念了一声无量佛:“正愁没船呢,那方来了一只小船。 明儿与叶六弟将那只船追来,咱们好过去! ”贾明说道:“六叔你叫海底捞月,咱爷俩看看谁的水性大? 咱去抓船去。 ”叶六爷换好水衣水靠,金头虎仍是大光溜,一个猛子奔船而去,叶六爷由船头上去,金头虎由船尾上去。 水手不知何故,说道:“我们这是看稻田地的船,什么也没有,就有点吃食。 ”叶六爷说道:“你们若怕死,就听我的指挥;若不怕死,一剑一个,要你二人之命。 ”水手说道:“你叫我们干么便于么。 ”叶六爷说道:“你们看那南岸上有三个老者,是要奔北山坡去。 你二人赶快将船驶到那里。 ”水手答道:“俺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原来这点小事。 那有何难? “语毕,二人摇橹,直奔南岸而来。 工夫不大,来到南岸,道爷等纵身形上船,道爷对两个水手说道:“出家人不开杀戒。 我问你们一事,你们可不许有半句虚言;若有半句虚言,我必要结果你等性命。 ”两名水手问道:“你老人家问的是什么事? 只要俺知道的,没有不告诉你老人家的。 ”道爷说道:“有一个神镖将胜英可曾来到这碧霞山? ”两名水手齐声说道:“你老人家问的是胜爷? 他老人家被我们本山的寨主由打钱塘关外英雄店引到本山,我家寨主与胜爷水战。 告诉你老人家说吧,并非是水战,为的是将胜爷引到鹰愁涧,害三爷尸骨无存。 ”遂叫道:“道爷,你老人家看! 那方江水滔滔,就是鹰愁涧。 ”道爷闻听说道:“啊? 贫道的卦不灵了,果然胜三爷不在人世。 ”李四爷闻听,拔刀就要结果两个水手性命。 道爷急忙拦阻说道:“四弟,你这是何苦? 他们这山乃是庄家山,喽卒们就会种地,不抢不夺,你杀他们俩何用? 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找刘士英拼命去。 ”道爷又叫道:“水手! 你们俩不要害怕,赶紧向北岸开船。 我再问你们,镖行有人前来没有? “两个水手答道:”镖行先来了四位,全都武术平常,被我家四位少寨主战败,有一个姓黄的破口大骂,刘寨主要将他们四人乱刃分尸。 此时又来了一个姓蒋的,救了黄爷四位,现在正与林士佩等动手,此时已经战了多半天啦。 “道爷闻听,念了一声无量佛:“就此开船,够奔战场! ”金头虎喊道:“快开! 快开! 若是慢了,我将你一杵杵死。 ”两个水手不敢怠慢,赶紧摇动双橹,够奔北山坡战场而来。 工夫不大,由打芦苇中穿过,来到北岸,金头虎催促两个水手,催的太紧啦,到岸时未能拢住,正正撞在山坡上,竟将船当时撞翻。 列位,三老与叶六爷都是武艺超群,要不然这一翻船,全都得扣在底下。 三老在前,见船要翻,说时迟,那时快,早已纵到山坡上。 叶六爷在后面紧跟着也纵到岸上。 惟有金头虎贾明,大肚子罗圈腿,他又是在船后头,只顾催促两个水手快开船,他可就顾不了翻船了,连贾明带两个水手俱都翻在船底下。 水手由船底下已经逃命去了,不必细表。 金头虎贾明刚穿上的衣服,这一压在船底下,灌了两裤桶子水。 本来身体就笨,又添上了水的份量,傻小子可就更中了。 聋哑仙师、红莲罗汉与海底捞月叶承龙、神刀将李刚四人纵到山坡,顺着山坡向山上爬去。 此山坡非常的高,直上直下,临到傻小子打水里爬出来,再爬山坡,可就费劲啦,两裤腿是水,方爬上一两丈高,噗咚一声,又掉在水里。 一连气爬了三次,是怎么爬上去,怎么摔下来。 贾明一看上面的三老与叶六爷都站在高阜处观望,也不管他,贾明可就急啦,在山坡下大声喊道:“我贾明可真倒了运啦! 净顾催船,把船催翻了的时候,我也没顾的向上跳,扣在水里,弄了一裤桶子水,也爬不上山去啦。 ”和尚闻听,说道:“明儿到处砸锅,大声小叫的,岂不误事? ”语毕,由腰间掏出飞抓顺着山坡扔下去,叫道:“明儿! 你将飞抓系在你的腰间,我将你拉上来,不要大呼小叫。 ”贾明这才将飞抓系在腰间,和尚将贾明提到山头。 爷儿五个站在山头上张望,并不见战场在哪里。 忽听得 发布时间:2025-06-23 20:19:53 来源:大师看风水 链接:https://www.dskfs.com/content/1341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