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一种自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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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微视角（5）

人的自然状态，有什么能被天天摆上日程。

不用说，肯定是吃喝拉撒，睡觉休息……但在日本，沐浴也在其中。他们讲究的是生活乐趣和人生享受的品质。对此的重视，甚至上升到较高层面，被施以“沐浴文化”之冠。

有人做了这样的分类，把沐浴形式分为三种：温泉浴池、大众浴池和家庭浴池。

日本的温泉浴池星罗棋布，最著名的是三大温泉，即有马温泉、下吕温泉和草津温泉。此外，还有兵库北部古时的“但马汤”城崎温泉及各地的特色温泉。

这些温泉，好多都曾体验过，颇有体会。

有马温泉，是日本关西地区最古老的温泉，它的贵族气味尽显极致的奢华，特别是墙上的壁画，看不出什么意思，浓重的日本文化气息，格调上给你为之一振的感觉。每次在神户西元町坐上JR电铁，中途转车便是急不可耐了，有种心驰神往的意味。

有马温泉的河川

有马温泉太阁汤

给泡汤小朋友们拍张合影

喜欢听那儿河川的流水声，喜欢太阁汤泡汤的环境，在汗蒸室，在休息厅，一切的冥想与狂妄随风而逝的情境。特别是露天风吕，池子里的玫瑰花浮在上面一层，各种色调，鲜艳夺目，能把你醉晕。安然于此，可以将心灵调试到最佳档。去了还想去。舒适。

一种氛围的营造，有马温泉让你淹没在它的布控里。徜徉，不肯离去。

歧福县的下吕，南北朝时代京都贵族、文人的清游之地。

山麓到水岸的绝色景致，衬著朴素之乡的风吕魅惑，很魅力。你是在初春时节，被白川乡的一个合掌村所吸引，那里的人字形屋顶似双手合握一般，流连在安静的童话山村，忘了归途。然后才去的下吕温泉，没想到它给了你意外的惊喜。明仁天皇与皇后也被这里飞驒川流的阿多野谷所吸引，曾两次度假造访。

下吕飞驒川流

下吕街巷

下吕夜宿

因之惬意。风吕之夜，星星眨著眼睛，石头砌就的汤池，接天壤地的症候，带给人的无忧让你铭刻。今宵难忘。特喜欢日式旅店的木格子窗，夜晚透进的朦胧月光，为你的梦镀上一层纯色。榻榻米上身心合一，时空凝止。

下吕注重的是风情的样式，有意无意地把你灌醉。它的韵致，怎也忘不掉。

泡过了两个温泉，你还惦记著第三个。

再一次去日本时，妹妹说来个圆梦之旅，意思是免去没泡上三大名汤之一的“草津温泉”的遗憾。那日，你俩从神户到大阪转车至金泽，先到了长野县旧轻井泽，在步行街逛了逛天皇来过的地方。傍晚6点到了群马县的吾妻郡草津温泉，安排好酒店，迫不及待地去看温泉乡街中的露天温泉场域——汤畑。

草津温泉场域——汤畑

夜幕下的草津温泉——汤畑

夜幕下的草津温泉街

哦，这也太壮观了吧！

草津的温泉完完全全是天然的，已经有1000多年历史了，自然涌出的泉水全日本第一。有强烈的杀菌作用。据讲，一元硬币只需一周就被腐蚀得踪迹皆无。

夜幕下的温泉，光影四溢，四周店铺林立，绰约人影，加上各种矿物气体的蒸腾，仿佛幻境。游逛的差不多赶紧回宾馆泡，有点儿担心，怕把自己泡化了。

顺滑的水质，加上年代的文化厚度，人没泡化，心被泡软。

草津温泉的最大特色，是一个“柔”字。不仅仅是水质的柔，景致的柔更让你软化了神经，特别是夜晚的迷离灯光，让坚不可摧的你，一下子卸去了“刚”的意味。随之建立起一个人的王朝，重回梦的故地，做一个新你。

千年不衰的草津，唯美之境的佳作。

此外，还有很特色的城崎温泉，也就是古时的“但马汤”。

日本平安和南北朝时代，京都贵族与文人的清游小住之地。妹妹来过这里，她告诉你，这里买的票是城崎的“七汤”，意思是可以泡7家温泉，里汤、曼陀罗汤、一之汤、御所之汤、柳汤、鸿之汤、地藏汤。

城崎小街

城崎西村屋

城崎御所之汤

入住“小林屋”。因为只住一晚，每家不能泡的时间过长，主要是看看各家的特色。在城崎下车后，看到站前的街市上，一拨拨的客人，穿街走巷，走马观花地沐浴。转场一样地体验古老与文明交替的感觉，一道奇特的影像浮动在眼前。亦真亦幻。

这种旅馆式温泉，尽可以让你在优雅环境里，室内与露天风吕共享，泡出艺术味道，发肤与精神一起沉醉。

泡过温泉，妹妹还带你去了温泉寺的药师堂，那里有可以喝的“药师汤”。还有温泉煮熟的鸡蛋，你俩买上一兜，边走边吃。这里的“松叶蟹”也是很有名的，那大长腿，第一次见。但最具特色的是人们身着各式轻便和服浴衣，穿行街市，不时地有哒哒的木屐声敲击你的耳鼓。缠绵和风徐徐吹来，身在他乡，不问归处。

这是城崎的一道风景。独特的。

夜晚，店家给准备了日本料理，之后泡在室外温泉里，看天上的月亮、星星……

时间太紧，没泡上7个汤就返回了。意犹未尽。

不好意思的是，不知怎么把谁个旅馆的存衣箱钥匙带回住地。随后，写了封致歉信，找人翻译后，打电话联系，没谁认账丢了钥匙。只好作罢。

也是一种纪念，它是想你再去的时候，带上这把钥匙。让你有回家的感觉。

这些温泉，都有千年以上历史，从古至今，无论天灾人祸，日本人泡汤的习俗终是未改。

沐浴文化的传承，应该说：温泉重镇是经典。

大众浴池，其实就是公共浴池。

每座城市的街区，根据人口密集程度，散落在各处。在神户期间，妹妹经常带你去离家不远的温泉汤屋。这个汤屋就是个普通的澡堂，公共浴池的意思，有时会发折扣卷，指定哪一天可以泡汤，也就是洗澡。价格在250円，相当于人民币16元左右。浴池的门口还有温泉水，投币之后就能灌上一桶，讲究生活品质的人特意开车来这里接水。

神户的普通浴池

看上去，这是一个中等浴池，进门之前拖鞋，有人帮你收起。带上钥匙进去，有干净的更衣室和洗漱的地方。泡汤之前，一定要在一个一个象征性隔断的地方冲洗干净之后再下到大池子里。池子不是一个，都有名称，温度不尽一致。还有温泉开掘利用几百年来的注释及各种矿物质含量，对人体的诸多疗效等文字招贴挂在墙壁上。一目了然。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经常来这里一聚，几个人凑在一起，边休息边娱乐，也是名副其实的社交场所。

泡在汤池，闭上眼睛，听著哗哗流水的声音，洗尽尘埃般的势不可挡冲击著你，缓缓漫延的蒸汽，任思绪纵横，浮想联翩……

除了泡汤，还有餐食及各种副食品供应，有美容室和按摩间。各项功能齐全。

你和妹妹每次来去匆匆，好多事等著去做。你们的社交场所不在这儿，是纯粹的泡汤，为的是干净和松弛紧张的神经。

这家浴池，有点老了，天棚的水印和门窗的锈蚀，弥漫着旧时气息。但，干净是没说的。你因此，没事的时候总想著来这里泡泡。悠然自得，是你对贴心浴池的留恋所在。

当然，平时也少不了家庭浴池的呵护。

基本上，每个日本家庭都会有浴室，即便租住的公寓，也都带有浴池。他们的理念，宁肯没厨房，不可没浴室。走在街市上，可见一个个干干净净的日本男女，清爽爽的样子，衣服熨帖地穿在身上，一下子就能与他国人区别开。看了一篇文章介绍说，日本侵略中国，大扫荡时日本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见什么祸害什么，唯独对水缸、水桶情有独钟。泡在水里的士兵常被八路军发现，只好乖乖投降。

与生俱来的习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住在外甥女家，见她随了日本人的习俗，每天早晚沐浴。你也学著她，但不够彻底。日子久了，也会情不自禁地与她一样地干净自己。

环境作用下，人会被改造。

一次，随一位日本老华侨一家去京都南丹的乡下，一行7人，两台车过去。

路上观景，就餐，游玩。晚上，终于来到静谧的乡下日式屋舍，一通收拾过后，本以为可以吃饭了，哪想被告知，已经和附近的邻居说好，分别到他们的家里洗澡。一起来的有位教授和夫人是日本人，老华侨和儿子、孙女都是在日本出生，夫人是台湾人，也是在很小的时候来到日本，他们都习惯了每天洗澡。

这个乡下老屋，有80多年历史，但常年空着。偶尔来一次，不想启用浴室。

你们几位女性被分配到一农户家洗澡，男性到另一家去洗。在日本有个讲究，泡澡时，事先淋浴擦洗，洗干净了再到池子里泡。一家人共用一池水，即便来了客人也如此。

网上有篇文章说，日本人普遍具有的“决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他们认为，如果将自己的污秽留给别人是一件可耻的事。许多家庭有这样的习惯：每一位家庭成员洗完澡时，要负责为下一位成员将洗澡水加热；最后一位洗澡的家庭成员必须负责清洗浴缸。

自觉的责任意识，一种良好的家风，影响至今，得以延续。

对于“决不给别人添麻烦”这点，与你的性格贴近。特赞赏。之前，你曾看过一位旅日朋友写的书，里面有他的洗澡轶事。

他说，到在日本人家洗澡，客人优先。然后依次是家里年龄最大的男性，也包括男孩子先洗。接下来是女孩子洗，最后是母亲洗。

他不知道怎么洗法，还像在中国一样，毫无顾忌地一个人在池子里把自己洗个干净，出浴时把水全部放掉，弄得人家哭笑不得，让他尴尬了一回。